一滴水珠蓦然落在她的手背,快哭的天映着快哭的心,竟让人有些分辨不出,那究竟是雨还是泪……
……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飘起的细雾将远近房舍的轮廓描得很淡很淡,似谁漫不经心落下的山水墨笔,宁远、幽谧。
与此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大宅中的鼎沸人声。
鼬站在空旷的院中,微微抬首,目光越过青白的高墙,望进那一幕空濛岚景。惊鹿击石的笃笃声被各处的喧嚣盖得几乎低不可闻,唯有屏息凝神时,才能细辨出竹石相撞的闷响,一声一声,超然而冷清,沉稳却寂寞。
今天是止水的葬礼。族中宗老,警务部高层,甚至木叶村中的忍者,都来送止水最后一程。
这常年无人问津的偌大宅邸,竟在主人过世之时,才迎来了这门庭若市的喧沸。
还真是、讽刺呢!
这座宅邸,原是继斑之后的宇智波一族首领、宇智波镜华的故居。镜华亦是驰骋疆场的风云人物,早年随着兄长斑与泉奈征战四方,也因此在身上留下了不少旧伤隐疾;加之又为宇智波殚精竭虑,终是积劳成疾。在与千手扉间达成协议,安顿了一族之后,便撒手人寰,仅留下年幼的独子,宇智波镜。
而镜亦继承了母亲的意志,有着超越了狭隘本族局限的大局观与远见的他,在担任二代目护卫期间,成为了宇智波与木叶沟通的真正桥梁。宇智波一族的荣耀和辉煌因此才得以延续至今。
这就是为何,即使有斑的叛变,止水这一支,在宇智波一族中,仍享有着无上的尊崇与敬重。
只是,这样的众望深孚,到今日为止,也要随着止水的离去,而云消雾散了吧?
鼬抬头,任雨水落入眼中,再从眼角滑落。
他瞑目细听,雨声淙淙,似要将他淹没。
前来拜祭的非宇智波族的忍者已经离去,三代目与两位顾问都现身了。这一举动,无意更加激怒了失去止水而导致准备发动的政变功亏一篑的宇智波族人。
灵堂后殿的静室中,激烈的争执透过雨声传进他耳里。有的人在怒骂木叶高层得寸进尺幸灾乐祸,有的人在抱怨止水懦弱胆怯、推卸与生俱来的责任;甚至有人建议将他这个杀害止水的“凶手”绳之以法泄愤……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那些中伤恶语,似化为数不尽的千本刺入他的鼓膜。那锐利的尖端,在尽情破坏之时,搅起混乱而聒噪的波段,充斥雀跃于他疲惫的脑海中,将他勉强维持的清醒与理智蚕食将尽。
呵,止水,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拼却了性命也要守护的族人啊!
失望、哀伤、悲凉、愤怒、不甘……他对这一切都已然麻木厌倦。
“哥哥……”
一声轻呼让他的世界瞬间恢复了宁静,那些不和谐的嘈杂音调顿时消散在了九霄云外。
鼬转身,见佐助打着一把黑色的小伞,踏着石子儿路而来,避过院中的一片泥泞。
“佐助,你有什么事吗?”鼬等佐助近身,才慢慢蹲下来与他齐平,淡淡问着。
佐助立刻又小步往前了些,偏了偏伞,将鼬整个人都拢在了不大的伞下。他用自己那肿得像桃核一般的眼迷茫地望向鼬,然后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兄长满脸的雨水。
头顶突如其来的遮蔽让鼬有一种大雨骤停的错觉,那种雨声偃息的静,他的心中一片安宁。
“哥哥,”佐助又轻声唤着,欲言又止,似乎他的疑问有些难以启齿,“止水哥哥死了,你不难过吗?”他低下头,不敢直视鼬,只掀着眼皮子,偷觑着兄长的脸色,小声嗫嚅着,“风岚就很难过……”
这副似想为止水鸣不平、又不敢质疑兄长的矛盾委屈模样,让鼬在满心的苦涩中蓦地尝到了些许欢愉。看着佐助那红通通的眼睛,他竟感到了一丝安慰。
鼬知道,佐助并不讨厌止水。
对止水的排斥,大多是因为想当跟屁虫未遂而产生的酸葡萄心理。同样,止水虽然最宠风岚,可对佐助也是极亲的。止水的骤然离世,对佐助的冲击定然也不小。
“佐助,”他笑得悲伤而温柔,耐心解释着,“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悲痛都要哭出来。”他微微顿了顿,语气是宽容而理解的,“风岚很幸运,至少,她在难受的时候,还可以哭。”
佐助似懂非懂地对他眨了眨眼,神情懵然。
鼬轻轻地笑出了声,伸手戳了戳佐助的额头。
“鼬!”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章标题出自《典狱司》歌词。
老妖的《典狱司》!!!!本羽最爱的古风歌曲!!!!没有之一!!!
咱是真的没有存稿了,写多少发多少吧TAT
现在开始,准备发刀【滑稽.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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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二十一章·新冢旧骨
“鼬!”
平静的雨声被急乱的脚步踏碎。美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连泥水溅湿了新鞋也顾不上,一把抓住了鼬,焦急地问道:“你看到风岚了吗?”
鼬微不可见地蹙了眉,反问道:“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美琴摇了摇头,脸色更加难看:“她一直吵着要去见止水最后一面,可是,止水他……我怕吓到风岚就把她抱了出去。把风岚安顿好后,我才跟旁人说了两句话,一转身她就不见了。
她向鼬简单叙述了事件的始末,脸上忧色更甚:“我以为她是一个人偷偷跑去看了止水,便找去了灵堂。可那边忙乱,只说见过风岚,却没注意她的行踪……”她一急便有些口不择言,“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如果风岚被木叶那边带……”
“妈妈!”鼬厉声喝止。
美琴恍然回神,她低头瞟见满眼困惑盯着自己的佐助,便噤了声。
鼬清楚美琴的担忧。止水的葬礼来人众多,鱼龙混杂,真心拜祭的多,浑水摸鱼的也有。风岚为族长之女,身份贵重,若把她拽在手里,无疑是拿捏富岳、与宇智波讨价还价的重量级筹码。
可只有他知道,现在的风岚,不可能被人悄无声息地带走。
“妈妈,你别急,我去找风岚。”转头又对佐助道,“佐助,你陪着妈妈,别走开,懂吗?”
佐助懂事地点了点头。
鼬告别了美琴,避人耳目来到了偏僻处,打了一声呼哨。片刻后,一只乌鸦落在了他抬起的手臂上。
“大乌,风岚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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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的雨比村子里的更大,凄风苦雨,潇潇索索,倾盆而下,似要把一切都冲刷干净一般,罪孽、祭献、快乐、痛苦……
大乌带他来的地方鼬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是小时候他和止水常来的秘密训练基地,也是风岚追上他、第一次遇见止水的地方。
鼬举目环视,不用费多大的功夫,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避雨的风岚。
树高枝繁,却抵挡不住暴雨如注。
小小的她蜷缩着身子低着头,坐在瓢泼的雨中,孤独而无助,似乎只有背靠着的大树是她唯一的依傍。她怀中抱着一把小太刀,那是止水送她最后的生日礼物。
鼬隔着雨帘静静地望着她,莫名地觉得移不动步子。
大乌站在他肩头许久,浑身早被淋透,见鼬没有动作,也不知道他要看那丫头看多久,于是扇了扇翅膀飞起,自去寻地方避雨不提。
良久之后,鼬才慢慢地向风岚踱去。忍鞋踩过积水的洼地,溅起浑浊的泥水,异常的动响惊动了树下的女孩。
“凶手!”
她突然咬牙大声怒斥着。
鼬猛地顿住了脚步,湿冷的寒气透过深冬的雨水钻进心头,瞬间将他还火热的心怀冻了个彻底。
“我不回去,他们都是凶手!”
她又补充喊着,把自己抱得更紧了,头埋得更低了。
刹那间崩坏的灵魂被重塑,鼬周身的寒意渐渐散去。他走上前去,在风岚身边蹲下。
“下雨天躲在树下很危险。风岚,走,我们回家吧。”他用尽量轻的声音说着,生怕吓到精神脆弱的女孩。
风岚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将头抬高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