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吧。”
“但做好心理准备。”
姜晚栀警惕地问:“做好什么心理准备?”
“别紧张。”宋靳野转身将工具收回去,“我技术没问题,只是怕你接受不了这个发型。”
“……我可以。”姜晚栀倔强地说,但其实心里也没底。
她睁开眼,或许是已经做好足够心理建设的缘故,看着面前窗子里那个小尼姑似的人,她没像剪头之前那么泫然欲泣,只是紧紧地抿着唇,非常平静地凝视着。
她长时间不动,自己也觉得这样很怪异,于是跟宋靳野解释说:“我要缓一会儿。”
他“嗯”一声,走向旁边的桌子,跟她说:“头发没了还能长,何况你不丑,这样打扮打扮也会很好看的。”
姜晚栀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开始考虑,自己以后是不是要往中性路线上打扮了……
“这样会不会就没人喜欢我了,还会有很多人笑话我吧……”她可怜巴巴地说。
“不会。”宋靳野语气很笃定。
没多久,他走到她身后,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往她脑袋上套,是一顶假发。
姜晚栀:“……”
“你不会真打算秃着头回家吧?”他拨弄着假发,以很平淡的语气说,“演戏归演戏,你这么回家,我怕你司机会笑死。”
“……行吧。”姜晚栀点了点头,心情好像明媚了些,没想到他会这么有心,“我原本想跟你借顶帽子,但那好像确实没有假发好……”
戴上假发后,她和之前没有太大不同,仿佛只是换了个发型而已。
因为好看,她什么发型都养眼,只要不是太夸张。
这会儿她心情缓和多了,刚要说“谢谢”,假发又被揪起,被宋靳野扎上一条LV的束发带,是很可爱清新的粉白蓝三色,布满文艺精致的小图案,听他说:“这还挺配你今天的衣服。”
尽管被罩着理发布,她也清楚,自己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和牛仔裤,是很可爱的款式。
她起身,拨弄了一下自己卷卷的假发,以及上面那个精巧的蝴蝶结,不禁想:这人不会还学着怎么打蝴蝶结了吧?
最后她终于将那两个字说出口:“谢谢。”
“对了,”临走前,她又想起什么,忽然亮起星星眼,“学霸学长,反正您都毕业了,复习资料可以统统打包给我么?我快高考啦!”
*
对姜晚栀来说,在《蔚篮》里的生活比在《天娇》里快乐得多。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两部剧的定位不同,演员不同。
前者组里清一色一二线的大咖,后者组里则清一色与她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且各个颜值在线,满是青春活力。
她很快就与不少人打成一片。
大家除了拍戏,得空没少一起出去嗨。
和她最熟的无疑是男主演。
这部剧的男主演名为“傅子竞”,有几部不温不火的作品,又有颜值加持,已然在圈内小有名气。
他性格超好,是与姜晚栀最合得来的那一挂,性格大大咧咧,很豪爽,话多又中听,特别会炒热气氛,也特别会逗人开心。
欢乐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剧组更改了拍摄地点,从北城转移到北郊的大山上。
因为《蔚篮》的剧情就是这样,讲述了一群少男少女从乡镇战斗到大城市、离篮球梦想越来越近的故事。现在能在城市里拍摄的镜头都拍完了,大家不得不“上山下乡”了。
这些小演员的生活条件都不错,听闻这个消息,难免有些担忧。
尤其是姜晚栀。
听说山上十分荒凉,除了为拍摄而建起的基础设施,和周围一个小村镇,方圆几里内荒无人烟。
直到剧组安慰大家,为了保证最起码的生活质量,他们的住宿地点修葺得很豪华,不亚于市中心的酒店,楼下还有bar,军心才有所稳定。
但姜晚栀还是不怎么放心。
她真的一点苦都没吃过。就算是拍剧,至多是累些,不会在物质上被亏待,从没去过那么偏远的地方。
临行之前,她腆着脸跟已经步入A大生活的宋靳野说:[等我去了山上,你可不可以多来看看我呀,老板?要是再携带些物资就好了。就当是来探班啦,好不好嘛~/可怜]
这些事本可以麻烦朋友,甚至默认为厉颜的责任,但他们已经开学了。
现在又是高三关键时期,无论是选择高考,还是选择出国,对他们来说,都进入了紧张的筹备期,她不好意思耽误人家未来。
她紧张兮兮地攥着手机,很庆幸,总能在真正绝望的时候收到宋靳野靠谱的回复:[可以。]
她顿时笑眯眯,给台阶就上:[是吧是吧!您可真是个好老板呢!/愉快]
[如果我以后大红大紫,在什么重要的场合上被采访到,一定不忘cue到公司,并隆重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马屁吹够了,回到正事上,她央求说:[那老板,您可以一个周来看我一次么?大学课应该不多吧,周末还双休呢~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学习~/愉快]
提完这个得寸进尺的要求,她捏着手机,又忐忑了。
意料之外,宋靳野没有拒绝。
他说——[好。]
*
宋靳野答应这件事后,姜晚栀很谄媚地跟他说了一段话——[那待我搬进山里,再把具体位置发给你哦!你要是来的话,不用提前通知我,我怕我不能及时回消息。总之你直接过来就好啦,我时刻恭迎您的大驾~]
之所以如此主动,是垂涎他所带来的物资。
尽管导演组有补给,数量却太有限,不足以她挥霍。
如果他不来,她的物资就没有了。
她甚至没心肝地觉得,就算他来了,她因为拍戏而不能陪同,他把物资留下来就走也行。
他也是说:[好。]
但姜晚栀很快就后悔了。
宋靳野第一次造访,是在她进山后的第一个周六,清晨,她甚至还没起床。
并且她越来越怀疑,宋靳野他是不是就是个死直男,她客气地说[你要是来的话,不用提前通知我,我怕我不能及时回消息],他就真的一声不吭,直接到达了。
好在她这一天没有戏(她觉得可能是宋靳野提前查过),但坏就坏在……
正因为她这一天没有戏,昨晚她和其他几位演员在房间里打牌,顺便吃了点夜宵,喝了点小酒……她不知道宋靳野会大清早就来,东西都没收拾得彻底。
方沁园平素最讨厌她这样的生活方式,劝也不听,后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连带她房间都不管了。
姜晚栀之前还挺开心,觉得自己终于拥抱了人生自由,直到此时此刻,她和宋靳野并排而站,共同审视着这一糟乱的房间:地上散落着几张被漏掉的扑克,桌面上虽然整整齐齐,摆放着她的学习用品,却又立着两听与之格格不入的啤酒罐,以及……她忘记收进抽屉里的打火机。
她简直尴尬到极点,无地自容。
宋靳野则一脸平静,却始终没有要落座的意思。
相比出言质问,姜晚栀更害怕他现在这样的表现。
她瞬间困意全无,赶忙收拾东西,从捡扑克开始,并跟他解释说:“昨天吃完饭,几个一起演戏的女生来我房间打扑克,就……”
看她这么殷勤,宋靳野方才拉开桌前一把椅子,坐下,把玩着她的打火机,说:“怎么,还会有男生来你房间打扑克?”
“不,当然不……你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呀。”姜晚栀把两听啤酒罐丢入垃圾桶,其与塑料袋碰撞,发出“嘶啦”的声音,“如果有男生的话,当然就去他们的房间打了。”
“……”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对不起。”
看她低下头,忽然像个小孩似地认错,宋靳野才有了表情,因为觉得有些好笑:“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就是……”
其实姜晚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很内疚,也很负罪。
想了半天,才找到源头,原来是因为宋靳野之前的那句话——“我如果喜欢一个女孩,就绝不会喜欢她喝成这么一副鬼样子。”
他不喜欢这样的她。
她情绪就更低迷了,跟他说:“对不起,我以后会克制抽烟,克制喝酒,好好学习,不因为自己不在学校就放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