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徐念侧脸大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又像是在佩服她的所作所为,“凌王妃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啊……”
明環没有回他,更加不想看他,只是快步想要走离湖心亭。
“你到底---可有爱过我?”
她顿步,微微侧脸,苍白的侧颜,倾城媲画,宛若雕刻,嘶哑残忍的声音如今却显得冷漠而残酷。
“没有。”
明環说完,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径直上了王府的马车。
她一个人躲在马车里很久,咬着拳头,却泪如雨下。
“王妃?王妃?”
马车外是蒙乾的声音。
明環知道,他在等着自己最后的决断和命令。
“杀了吧。”
三个字,干脆果断,冷艳决绝。
“是。”
蒙乾转身走向明心亭的瞬间,马车内安静地好像没有人一般,但紧接着便是惊慌失措,近乎崩溃的嘶声,“老易,回府!快!快回府!”
“是,是。”
“快!快一些!”
她……
杀人了……
“听闻宁大统领的公子主动请缨前去浏州,我想趁此机会与他相识,这样一来,应该很快能见到宁大统领了。”
“明環你听我说,如今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放心没事的,若能结识宁谌的公子,对我的仕途也有好处,我这么做也不光为了你。”
“希望我从琼州回来后,你能彻底忘记那个人,那个……叫你临璧的人。”
那自那一晚后,明環没有问过蒙乾湖心亭之后的事,那个人如何死的,死在哪,又埋在哪,她统统不想知道。只是终日将自己关了起来,再也没有出过王府半步,所有人前来探望,都被蒙乾以身体不适为由给婉拒了回去。
“宁暄公子。”
蒙乾朝他行礼,“不知公子有何要事吗?”
“在下找王妃有些事,还请蒙大人通传。”
蒙乾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宁暄公子,王妃近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还请公子过些时日再来吧。”
“敢问王妃可是有恙在身?”
“这个……女子之病,属下不方便透露回答,宁暄公子还是请回吧。”
这几日,蒙乾千篇一律的回答。
基本上,所有来防之人都会信服这些回答,然后离开。
只是宁暄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样子。
“宁暄公子若是”
“你们把徐念弄哪去了?说啊!你们把他怎么了!”
“宁暄公子,请冷静一些!”
宁暄一把抓过他的衣领,近乎低吼,“你主子在哪?我要见她!我现在就要见她!”
“要见我便见我,为难他人做什么。”
只见明環一袭淡色衣衫,像是一缕淡宁的清风一般,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明環一步一步走到宁暄前面,抬眼看了看四周守卫,守卫们很自觉地屏退在一旁。
宁暄双眼冷冽地凝视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为什么她会是这幅毫不在意的模样?!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那张脸上,除了那一抹淡漠的疏离,他,甚至找不到一丝伤心的痕迹。
“王妃可有什么话要跟微臣说吗?”宁暄强忍着心中翻腾的情绪,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明環淡淡一笑,“宁暄公子说笑了,是公子吵着闹着要见我,现在却问我有没有话要跟公子你说的,是不是太滑稽了些。”
宁暄朝她逼近一步,声音低沉如墓,“那晚,我看着你拦下他的马车。你,到底带他去了哪?”
明環笑而不语,只是在他未曾察觉的地方,暗暗攥紧拳头。
“徐念在哪?”宁暄厉声质问,脚下又逼近了半分,“我问你徐念在哪!”
明環掩面,挡了挡鼻息处的不适,轻淡的声音毫无起伏,“徐念公子,自有他的好去处,不牢你来操心了。”
“你!你!你杀了他!”宁暄青筋尽暴,狠狠扣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皆是由唇齿之间逼出,“他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为什么!”
明環眼中一痛,愤怒地推开他,“你凭什么来质问我?!宁暄你凭什么!”
宁暄双拳紧握,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眼前这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只留一声声无止无境的叹息,蓦然转身的刹那,宁暄那张脸惨白无比,“怕你还不知道,他在琼州陪我的那三年,被人践踏羞辱,能走到现在,全都是靠着一张画像活了下来,一张他每日都要看无数遍的画像,那日浔阳城楼下,我远远看着他抱着昏迷的你走向凌王,那时我便知道了他的秘密,那张画像,画的是你。”
淡衣之下,单薄身影,明显一晃。
过去的种种回忆,历历在目,像是风暴一般侵袭着自己的神经。
那抹柳叶墨眉拢蹙颤浮,仿若巨浪滔天,却偏偏在一瞬间平静如初,冷漠如霜。
“明環!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的!!”
身后是宁暄近乎低吼的质怒,所有人都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宁暄。
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就好像置身于这凡尘俗世之外,即便深陷朝堂漩涡,也似初见时的洁莲一般,随遇而安,淡泊宁静。
就连当日对于明辛之事,自己那般利用他,他都从未动怒。
“真心?”明環寥落讪笑,抬眼之时,双眸已是炎凉,“宁暄公子便当我的真心被狗吃了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踏进了脚下门槛。
明環预料得没错,浔阳和林家便是张太后最后一步棋。
萧铮从景州带回来的十万凌王府兵赶到的十分及时,将齐王,永州的兵马生生斩杀在了京城外,张太后再也无力支撑,悬梁自尽于寿康宫。
历时六年的党争,在一片血雨腥风中落下了帷幕。
只是此帷已落,彼幕却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而至。
第46章
这几日,因着明環回宫,三人又将一众行礼搬回了凤栖殿,吵吵闹闹倒是好不热闹。
内阁的动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在宁暄卧病,明随缺位的情况下,濮阳季和袁致之依旧以最快的速度查到了当日西云台坍塌一事背后的始作俑者。
西云台坍塌,意指怀王之冤,于是才有了一连串的事情,这种死结一旦撕开了最起初的引子,下面的事再想瞒也瞒不住了。
“宁暄怎么样?”
“首辅大人仍旧卧病中,还没有上朝。”蒙乾回道,“不过听高公公说,背后之人似乎有了眉目,与燕州荣夫人有关,估计下午就要去赵府拿人了。”
明環当然知道,单凭濮阳季和袁致之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寻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荣秀英心思缜密,若非是宁暄暗中相助,也挣不回眼前的局面。
“去趟宁府吧。”
“娘娘……不去大正宫吗?”蒙乾试探性地问道,“皇上似乎是为了首辅大人替娘娘说话的事发了好大的脾气。”
“也不知他病的如何,先去宁府吧。”
明環正准备起身梳妆之时,只见来报之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娘娘,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这般慌张?”
“首辅大人,首辅大人病逝了。”
“你说什么?!”明環抓着他,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宁府刚传来的消息,首辅大人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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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秀英接过那封从宁府传来的信时,首辅病逝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
信封上的字迹,她认得,那是他的笔迹:吾妹秀英亲启。
宣纸展开,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以我之命,还于徐念。”
荣秀英木然地跌倒在地,将信抱在胸口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地哭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自己去死,都要保护她……为什么你们都要保护她……”
“母亲,果真,果真是你吗?”
赵靖熙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京城流言蜚语,皇后娘娘蒙冤,真的都是你安排的?”
赵靖熙俯身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痛声质问,“母亲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到底为何非要置皇后娘娘于死地啊?!”
“她杀了我这辈子挚爱之人!我怎么能不杀她!怎么能不杀她啊!!”
“皇后娘娘虽然专治,但绝非滥杀之人。就算皇后有罪,那也该让皇上定夺,母亲这般暗下卑劣之手,怎配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