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第四日，她的母亲被放了出来，一如她意料之中。
除了有些咳嗽，其他还算好，看来徐念的药是真的送到了母亲的手里。
“小姐，流佩还是想不通，凌王殿下为何这么快就将夫人从巡防司救了出来，你跟他只有一面之缘，夫人之事都没跟他提过呢！”
明環便帮床上之人擦拭身子，边道，“我一连三日不应约，他心中定会起疑，母亲这桩事，只要随便一查，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既对我有兴趣，自然不会放过这等示好的机会，他是堂堂凌王，我们的千难万难之事在他眼中不过只是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第21章
“小姐方才说凌王殿下对您有兴趣？那说不定小姐还可以借此机会成为凌王妃呢！若是成了”
“想什么呢！”明環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这世上让男人有兴趣的女人多了去了，你以为单凭一时兴趣，就能让堂堂凌王放弃与景州慕家的联姻，放弃可以让他愈加显耀的尊荣权势，娶我一个没落官家的庶女？你觉得皇上会答应，文武百官会答应吗？”
“啊？”
“他不会那么傻，皇上也不会那么傻，只要将景州召入麾下，便可在朝中压制张太后，能用一桩联姻就能改变朝中格局，如此一举多得，凌王和皇上怎会轻易放弃。”
“可凌王殿下生的着实英俊，整个京城的女子都想嫁进凌王府，哪怕做个妾室也是好的！小姐难道不想吗？”
明環目光黯然。
“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流佩知道自己说错话，心中却对她心疼不已，“那人既然不辞而别，小姐又何苦对他念念不忘？整日里抱着那幅《秋月临璧图》有什么用！”
“我的事不用你管。”
“流佩是替小姐不值啊！说好的禀明家中，便会三书六礼，正红花轿迎小姐入门，让小姐从此欢愉喜乐，永不蹙眉，可如今呢！整个京城我都打听遍了，根本没有人认识什么兰溪公子，他连名字都在骗你！”
“出去。”
“小姐啊我”
“出去！”
是啊！
她们将整个京城都打听遍了，没有人知道她口中的兰溪公子是谁，如今又在哪，那个让她在深渊中窥见天光的人，那个为她抚平蹙眉的人，那个唤她临璧的人，就好像生生地从京城抽离了出去。
整整一年，杳无音讯。
明辛来的时候，她和母亲正在说话。
明辛便在门口等待着，见两人出来，便十分恭敬地朝两人行礼，“二夫人好，姐姐好。”
明環将她扶起来，“你是我妹妹，行礼可就见外了。”
明辛腼腆一笑，“姐姐可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拜托凌王殿下将二夫人救了出来。”
“我还未多谢你为我四处打听凌王府消息，你倒跟我生分起来了。”
“这几年，我母亲去世，多亏了二夫人和姐姐照拂我，否则大夫人定会打死我的。”
明環明日最见不得人哭，见她这般梨花带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多日不见，五小姐出落得更加明艳动人了。”流佩赞道。
明辛脸一红，“流佩，你又笑话我……”
几人皆笑。
“哟！这么热闹啊！”
一句阴沉的冷嘲热讽传来，瞬间打破了园子里和谐的氛围。
大夫人带着回家省亲的明霏，明雯和一众下人们，大摇大摆地从前面的小桥上走下来，春风得意地看着二夫人和明環。
“哟！还未恭喜二夫人终于放出来了！牢里滋味想来不好受吧！”
大夫人十分满意地看着明霏，明雯，以及她们婆家带回来随身伺候地人，趾高气扬地说道，“早知道二夫人这么弱，当时我就该跟明霏的夫家说一声，好歹在牢里照顾一下不是？”
话音落，身后的明霏，明雯她们都开始掩面窃笑起来。
“私通，盗窃可不算小罪，要不是明霏的夫家同宁府交好，宁大统领顾及咱们明霏的面子，二夫人指不定关到什么时候呢！”
大夫人说到这，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眼里的得意快要溢出眼眶了。
明環也不恼，只是低着头，似在欣赏手边的一簇山茶花，许久后，才抬眼，神色宁静地看向面前的大夫人，微微颔首，“大夫人说的是，若不是姐夫娶了那宁家丫鬟入府为妾，宁大统领顾及姐夫，我母亲也不知要关到什么时候呢。”
“你！”明霏刚要发怒，却被大夫人及时拉住，只能恨恨地看着明環。
大夫人脸色有些暗沉，明環说的话，几乎正中她两个女儿的痛处，明霏嫁的是巡防司护卫，而明雯嫁的则是朝中二品大员的次子，在明家没落后，她的两个女儿能嫁进这等人家，她怎么能不开心，只是，自古以来，男子纳妾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明雯家中已有两个妾室，而明霏的夫家也在上个月刚刚纳了宁家的一个小丫鬟，刚才才在她面前哭了一场，作为母亲又怎能不心疼。
大夫人阴狠地看向明環，“别以为收到过几封信就觉得自己跟凌王府攀上关系了，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只是明府的一个庶女，算个什么东西！凌王府岂会将你放在眼里！”
明環一笑，“是啊！我不过区区一介庶女，自然不敢高攀凌王府，可惜啊，释放我母亲的文书就偏偏出自凌王府，明環也觉得十分不解。”
大夫人又是一冷，她说的没错，那文书，她让明霏的夫君拿来看过，确实盖着凌王府的印鉴。
大夫人被她说得没了话，气焰被压制了不少，只是脸色却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妹妹真是好口才。”明雯扶着大夫人，撇了她一眼后，朝大夫人安慰道，“我和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和一个外人说这么多作何，我公公特意让我给您带来最好的碧螺春，咱们去那边赏花品茶可好？”
大夫人见明雯给自己找台阶，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从明環身边走过，每个人的目光都好像一道道寒光一样。
明霏迅速使了个眼色，明雯会意，经过流佩身边的时候，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然后便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似的，下一秒便倒在了地上，哭咽不起。
“哎呀！雯儿！这是怎么了！”明霏赶紧扶起她，看了明辛一眼，“明辛，就算你是四妹的人，你替她想要报复雯儿，也不能使出这样卑鄙的手段啊！再这么说，她都是明家小姐，也是你的姐姐啊！”
“你胡说！”明辛十分委屈，“我碰都没碰她！”
“我胡说？我明明看见是你推的雯儿！”明霏大怒，“如果不是你推，那雯儿是怎么摔倒的！”
“明辛，我知道你恨我，可也不能这样啊！这不伤了咱们明府的体面吗？”明雯哭哭啼啼，梨花带雨，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明霏看了看明辛，然后将明雯扶起来，又看向明環，“妹妹，以前的事，我们是对不起你，只不过，你即便再恨我们，再恨雯儿，你也不能用这种手段害人，这事若是传出去，让雯儿的面子往哪搁，让咱们明家的颜面又往哪里放。”
“小姐，五小姐根本没有推二小姐，我看见是，”
“闭嘴！”明霏低喝，“流佩一个丫鬟，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明霏看着明環，却见她像是事不关己一般，拍了拍明辛袖口的灰尘，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大夫人越听越恼怒，她不能拿明環怎么样，毕竟那封文书确实出自凌王府，但是她身为掌家难道还任由一个卑贱的庶女欺负到自己女儿的头上吗？！“来人！给我把明辛拿下掌嘴三十！”
几个下人们便冲过来，想要捉住明辛，却在看到明環冰冷目光的一刹那，顿住了脚步，有些犹豫地退了退。
“怎么？！我说话都不管用了？！”大夫人叱道，“还不动手！”
“是！”
两个下人立马将明辛制住，让她动弹不得。
明雯得意地看了明環一眼，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却被明環在半空中扣住手腕。
“明環！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今日让明辛使用这些卑鄙手段报复我，就得承担后果，我今天非打她不可！”明雯大叫，可身子却被她周身冷冽的气场震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卑鄙手段？”明環的眼睛像是冬夜下的一道寒光，清冽而冷漠，“我若要报复，定是正当光明，还需要这种不入流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