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他跟着你来琼州的那三年,每日都要看着那个女子的画像才能入睡,他喜欢合欢,喜欢山茶,喜欢金银花,喜欢蚕玉,十六年前,他明明好端端地在京中辅佐张太后,却偏偏就在凌王回京勤王之前被人杀了,除了她,除了当时还是凌王妃的她,还会有谁?!”
“我警告你!”宁暄一把抓住她的手,厉声而道,“别乱来!”
荣秀英阴毒一笑,“你,果然和他爱上了同一个人。宁暄啊宁暄,你们……都是痴傻人……”
说完便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毅然决然地朝宫门走去。
“秀英!”
前方之人顿步,侧脸划出一丝决绝,“我,是一定会为他报仇的,而她,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一命还一命,这才是天道循环。”
第16章
时至七月盛夏,天气越来愈热,加之满宫合欢花盛开,于各宫各院,簇落成一片片合欢花海,药香四溢,倒是沁人心脾。
明環被软禁在凤栖殿已经整整半月了,萧铮一次都没有来过。
“娘娘。”
星儿扶着明環走了出来,朝沅莞摇了摇头。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
明環声音温温沉沉。
“是。”沅莞朝她行礼,“京兆府尹,刑部以及中书阁御史台共上呈娘娘五条罪状。”
明環边喝茶,边道,“说来听听。”
沅莞走近,压低声音回道,“京兆府尹薛之绍大人上呈娘娘一罪:六年前无故杖杀程家贵女,无容人之心,无宽人之量,悍妒成疾,嗜杀成瘾,致使凤栖失德于天下,其罪当诛;刑部谢舒大人上呈娘娘三罪:其一二,十年前诛杀内阁前首辅明徽及十六年前诛杀废帝怀王萧铉,罔顾人伦天理,败坏朝纲风纪,其罪当诛;其三:两月前于凌王府内擅自赐死慕氏女眷,罔顾圣谕恩德,僭越朝廷法度,其罪当诛;中书阁御史台上呈娘娘一罪:十六年来多次私调巡防司,行私欲,事己作,以盛隆优宠徇私弄权,以后宫之身干涉朝政,其罪当诛。五项罪名皆有原告及人证物证,三司已于两个时辰前应召入了大正宫,想来很快会有圣裁。”
“可恶!娘娘盛宠之时,他们一个个不敢作出头鸟,现在倒好!也不知哪里来的流言蜚语,听说娘娘失宠,便一个个全都冒了出来!”星儿大喝,却见明環半晌不语,忍不住道,“娘娘……您不如跟皇上认个错,道个歉,同他解释一下豫章王一事,皇上对您情深似海,必定会将此等罪名压下去的。”
“压下去?”明環轻笑一声,“怎么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十几年来,朝廷百官,天下万民对本宫的枉论非议又非一朝一夕之事,如今这般大好机会放在眼前,他们---怎会轻易放过。”
“皇上将娘娘软禁在凤栖殿,不允探视;又将三位殿下禁足在各自宫殿,不允擅出,看来这一回皇上并不像是堵气,娘娘不得不早做打算啊。”
以往无论萧铮如何生气,都会有个度,绝不会让两人置于像今日这般毫无余地的境况下。
他将蒙乾的近卫军和凤栖殿的人全都撤走,只留沅菀和星儿伺候,又让魏重的禁军接管凤栖殿,已经说明了一切,沅莞看得清楚,大正宫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并且意志坚决。
“娘娘您倒是说句话啊!难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这些事情闹大吗?”
“你错了,这些事情并不是他们闹大的。”明環陡然抬眼,冷若冰霜,“是这些事情-----本来就很大。”
“娘娘可有化解之法?”
明環并未回答,只问道,“程家贵女之事乃属六宫**,为何不是由刑部或是内廷司上呈,而是由京兆府尹?”
“听说程家是直接在京兆府尹前击鼓鸣冤,并未面呈刑部。”
直接击鼓鸣冤……
胆子不小啊……
明環思索许久,才向二人道,“本宫已想到一法,可扭转乾坤,但如今凤栖殿的人皆被撤走,本宫身边只剩你们二人,所以需要你们助本宫一臂之力。”
“沅莞愿为皇后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星儿愿为皇后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明環目光微沉,“如果本宫告诉你们此法凶险,若是不成,便是万劫不复,你们可还愿意?”
“娘娘放心!只要能帮到娘娘,沅莞绝无犹疑!”
“星儿也是!请娘娘放心。”
明環转向沅莞,“如今你父亲的禁军将这凤栖殿看得密不透风,本宫自是出不去,所以需要你将这封信交给宁暄。”
沅莞坚定地点头,接过信,小心翼翼地藏于胸前,“沅莞遵旨。”
“记住,这封信关乎此局成败,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娘娘放心,沅莞一定将这封信亲手交到首辅大人手里。”
“很好。”明環转而又看向一旁的星儿,“蒙乾如今应该是在你父亲的刑部关着,至于凤栖殿的其他人大约都在内廷司等待审问,他们之中谁忠于本宫,谁又只是假意臣服,本宫如今已经看不清了,可只要他们其中任何一人说出对本宫不利的只言片语,那便是满盘皆输。所以凤栖殿的其他人决不能开口说话。”
“娘娘,您的意思是,”星儿怔怔地望着她,“您是要将他们都置于死地吗?”
“他们都是伺候本宫多年的老人了,本宫怎会这般无情无义,要置他们于死地了。”明環将一包药粉放在她手心,“这是迷离散,服下去只会让人神志不清,昏睡半月,并不能伤人性命,本宫需要这半个月的时间筹谋计划整件事。”
“原来如此。”星儿长舒一口气,“娘娘放心,星儿明白。”
“你是有武功在身的,所以出入内廷司和宫城并没有太大困难,本宫只是担心刑部官员大多与你熟识,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刑部大牢见到蒙乾,怕是不易,你可有法子?”
“娘娘放心,我听父亲提过,每日酉时是刑部大牢换防之时,守卫布防最为松懈,可趁此机会佯作送饭,瞒天过海。”
明環点头,“蒙乾是本宫近卫,你父亲定会连日加紧审问,所以你先去刑部,再回内廷司,动作一定要快。”
“星儿遵旨。”
凤栖殿外,守卫重重,密不透风。
一千禁军身着金殷盔甲,腰佩银光长剑,刚正挺直,威武肃穆。
“来人啊!快来人啊!出事了!快来人呐!”
星儿喊的撕心裂肺,终于“召唤”来了人。
“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那人倒是恭敬有礼,只是见魏沅莞手持白绫,悬挂于梁,不断捶胸哭泣,也不知怎么回事,“大小姐,这,这”
“沅莞思念家中祖母,今日本是回府探望之期,奈何无返还,请这位大人行个方便,可否送我回府探望祖母,沅莞感激不尽。”
“魏老夫人身体可是有何不适?!”那人心中也是一惊,“属下上月去拜见,老夫人身体都尚康健啊!”
“大人有所不知,自沅莞陪皇后娘娘被软禁在凤栖殿,祖母便日日忧虑,不得安眠,还请大人看在沅莞祖母老迈,体谅沅莞一片孝心,放沅莞出宫探望,以安老者慈心,一炷香便可。若是您不放心,也可派人送我来回,求求您了!”
沅莞不断磕头吓得那人也连连磕头,“大小姐使不得啊!哎……这……”
那人求助似的看向另外几人,“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另外几人同样不知所措,“别看我啊,我可是魏氏门楣出身……怎么拒绝啊……”
“是啊!这,这,这咱们禁军上下有几个不是魏氏门楣出来的?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人左思右想,“大小姐,容我等禀告魏大统领再作定夺可好?”
“我父亲重视礼法,必定不会让我贸然离开凤栖殿,还请大人帮帮沅莞吧!”
那人来回踱步,终于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应了魏沅莞,“大小姐跟我走吧,我找人送您出宫回府!”
“多谢大人!”
“使不得使不得!”那人赶紧扶起她,“只是大小姐务必谨记,最多一炷香。”
“沅莞明白,多谢大人。”
大正宫前,等候着一群重臣。
京兆府尹,刑部,内阁所呈的三司调查结果已经呈上去好几天了,可高全却没有传来任何召见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