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是。
被人绑架，最后导致流产，躺在医院里绝望地求救于自己时，再次被自己抛弃时，林白应该很绝望。
沈清哲思来想去，原先他不明白，他从未对林白真心过，为什么林白却死心塌地待在自己身边，赶也赶不走。
如今记忆回潮，沈清哲掐着疼得快窒息的心脏，如同溺水一般。
他伤害了他的命中注定。
“——林白”
江律师电话响起时，他正坐车准备去往机场。
因为下属倒戈，江律师被公司外派到了西北，今天晚上的飞机，明天马上任职。
那伙人看到沈总昏迷，火急火燎地找了个理由将他的得力下属发配边疆。
正当江律师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出神时，放在兜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他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却在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文字时，一切的失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激动。
“沈总！”江律师嘴唇颤抖。
沈清哲淡然地说了一句话：“带权主来见我。”
随后挂断了电话。
明明只是一句话，江律师却像听到圣旨一般，赶紧让司机掉头。
去他的见鬼西北！
沈清哲靠在病床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一串数字。
只要他轻轻点下去，电话就会拨出去。
林白会接通电话，用带着疑惑的语气询问自己，为什么打电话。
他那么温柔，那么心软，即使被自己抛下无数次，最后只要他露出指尖大小的关心，便会开心地露出笑脸。
但是他不能。
江律师带着权主到达病房时，沈清哲正站在窗台处眺望窗外的夜景。
听到脚步声，沈清哲背着身子出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律师没听明白沈清哲的话。。
站在一旁的权主勾起嘴角：“你，不觉得这很好玩吗？”
沈清哲猛地回过神，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你明明知道我一直痛苦于梦中的男生，你也算出那个男生就是林白，但是你却一直误导我，让我认为梦中的男生并不存在，让我把对林白的感情投射到了席子石身上！你做这一切仅仅石因为好玩？”
权主眉毛挑起：“不止是好玩。我师傅算出沈氏有一劫难，而这个劫难与你有关。所以师傅让我与你做朋友，从中破坏你的气运。”
“人的气运来自于他的期望得以实现。我算出你最大的期望便是梦中的男生，所以从中做了些手脚，让你们彼此总是错过。”
江律师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沈清哲死死盯着权主：“你们说我是劫难，冲着我来就可以了。为什么要伤害林白！”
权主啧啧咂舌：“沈清哲，你理解错了。我充其量只不过使了些手段，让你们两人无法相认罢了。一直伤害林白的人是你。”
沈清哲嘶吼着喉咙，如同激怒中的野兽，他仇恨地盯着权主，又透过权主，看向沈氏集团背后的人。
他要摧毁整个沈氏集团，踏碎那些肆意控制他整个人生的混蛋。
但是他最恨的，还是他自己。
“告诉你师傅，沈氏的劫难现在到了。”沈清哲咬牙切齿。
权主随后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沈清哲与江律师两个人。
沈清哲看向江律师，说：“我打算辞去沈氏集团总裁一职，你要不要跟着我？”
江律师原本以为沈总醒来，自己可以不用去西北那里吃沙尘了，谁知道一转眼，沈总居然朝着整个沈氏集团宣战，自己现在恐怕连沙尘都吃不上了。
他看着一脸正色看着自己的沈总，咬咬牙根，最后豁出去般回答：“我跟着沈总！”
沈清哲点点头。
随后，沈清哲轻声说：“现在，我要去找林白道歉。你说他会原谅我吗？”
江律师为难地看向沈总。
沈清哲自顾自地回答：“林白向来心软，只要我哄一哄他，林白一定会像对待失忆时的自己那样好。之后我再慢慢赎罪。”
江律师此时艰难开口：“沈总，林先生离开了。”
沈清哲皱眉看向江律师：“什么意思？”
江律师回答：“在确认你脱离危险的当天，林先生便买了飞机票离开B市了。”
“他去哪里了？”沈清哲着急。
江律师摇摇头：“林先生没告诉我。但他说，他心累了，不想待在B市这个伤心地。”
沈清哲闻言暗自握紧拳头。
他要找到林白，告诉他，他全都想起来了。以后他再也不会让他伤心了。
第40章 孤夜
第二天，沈清哲出院。
他出院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调查林白的所在。
第二件事便是到沈氏集团办理辞职手续，辞去沈氏集团总裁一职。
柳士诚原本听说沈清哲昏迷了一个礼拜苏醒的事情，心里还十分不爽，巴不得沈清哲一辈子都不醒来。但是看到沈清哲递给董事会的辞职书，柳士诚的不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喜若狂。
没有了沈清哲，凭借他的身份，沈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一定是他的。
沈清哲递完辞职申请离开时，在门口看到了闻风赶来的柳士诚。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更何况不久前的爆炸一案的幕后主使便是面前的柳士诚。
林白陷入危险的罪一半在他，另一半便在面前这个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身上。
沈清哲看着柳士诚：“我会毁了沈氏集团，到时你得睁大眼睛看好了。”
“因为——那也是你的下场。”
柳士诚没想到向来沉稳的沈清哲居然敢这么呛他，气急败坏：“沈清哲，辞去沈氏集团总裁位子的你现在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想毁了我？我呸！”
沈清哲没有理会柳士诚的话。
他离开沈氏集团的大楼，高耸的大楼矗立在他身后，这一次他不会再仰头。
林白，赎罪的路，我一步一步向你走去。
停在大门处的黑色迈巴赫早已等候多时。
沈清哲拉开车门，坐进去的一瞬间便是止不住的咳嗽。
“咳咳……”他弯着腰捂着嘴，咳嗽声从指缝间流出。
坐在副驾驶的江律师一脸担忧地回头：“沈总，医生说您的身体没有好彻底，要小心啊。”
沈清哲呵地笑了：“我这才到哪里。”
他的小哥哥为了他豁出命，流过产，最后一声呼痛都不曾有。
他有什么资格担忧自己的身体。
汽车启动，缓缓驶入车道。
司机问：“沈总，您去哪里？回家还是——”
“去江碧。”沈清哲说。
江碧便是沈清哲与林白一起生活了一年的地方。
当初沈清哲住在江碧时，每时每刻想着怎么离开这里，当时的他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自己主动回来？
时隔一年，沈清哲第一次回到江碧。
原本在他印象里充满烟火味的屋子，如今布满灰尘。
这里现在住不得人。
江律师与司机赶紧说：“沈总，我们帮您收拾屋子！”
“不用了。”沈清哲拦住他们，“我自己来。”
从今天起，这屋子里的所有一切都将由他亲手收拾，等待另一位主人的归来。
沈清哲将江律师和司机赶回家，自己穿着旧衣服打扫卫生。
屋子里的灰尘实在是太大，呛得人咳嗽。
沈清哲一边咳嗽一边想，林白打扫卫生时是不是也会呛到灰尘，咳嗽个不停？
收拾床褥时，他一边搬着被子，一边想没有他的帮忙，林白是不是会搬得喘气？
林白声音那么好听，喘气时想必也十分勾人。
沈清哲安静地收拾着屋子，看到什么都会想起林白，林白会不会这样，林白会不会那样。
几个小时下来，沈清哲虽然一个人整理了屋子，却仿佛身边陪伴着林白一般。
晚上时，洗掉的被褥还没有干。
沈清哲蜷缩在床上，沉默地看着头顶橙黄色的灯。
这张两人无数次同床异梦的床铺，如今只有沈清哲一人。
林白离开时带走的东西不多，很多东西都留在屋子里。
沈清哲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床，寻找林白的痕迹去。
那里翻出一条林白的衣服，要收起来。
这里找出一张林白写的纸张，放到口袋里。
沈清哲从没有像此时此刻，对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