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手拉着安全带,犹豫着问:“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小姑娘问个问题怎么还这么遮遮掩掩,傅琛看了眼舒窈:“问吧。”
舒窈手抠着指甲:“哥哥,你每年的最后一天是不是都不太开心啊。”
傅琛表情没什么变化,直白说:“嗯。”
舒窈提了口气:“那为什么啊?”
“马上你就知道了。”
“哦。”
没想到来的地方是墓地,舒窈穿着火红的大衣,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想脱掉,被傅琛止住了。
傅琛:“没事,我也没事先告诉你。”
走到傅珩的墓前,傅琛蹲下来,轻车熟路地把脏东西弄走了,缓缓说:“我有个哥哥,叫傅珩。”
用下巴努了努墓上的照片:“就是他。”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好像没有缺点。”
亲戚朋友夸他的时候也不忘踩一捧一,都说傅家后继有人啦,而我好像就是那个不配得到表扬的小孩。
我也在努力在以哥哥为目标,在努力。却每每听到亲戚们“无意”说出这些话时,也会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好,永远都比不上他。
“六年前,我训练完,我哥哥去接我,然后——”
傅琛顿了一下,又继续道:“然后出车祸了,没抢救过来。”
舒窈恍神,觉得什么东西哽在喉咙,很难受,也蹲下来。
傅琛神色平静:“当时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我才一直坚持着。”
想过要不要放弃梦想,却也因为哥哥的话,没去懂事地主动接过家族企业的担子。
他想,把现在做的事情做到跟哥哥一样好,就好了。
他记得那段日子,像把自己锁在没有光的黑暗角落,密闭得进不来一丝风一点声音,远离父母朋友,只记得哥哥的一句“要坚持。”
然后他就拼了命地练舞练歌。
然后成团出道惨败。
然后选秀节目两轮游。
但幸好遇到一束照亮他的光。
还是一束很愿意接近他的光。
是一个会用各种甜言蜜语逗他开心的女孩。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真心。
像是突然开窍了,不再去追求不可及的“完美”。
突然也听到了父母的声音,和他说没有关系,做你喜欢的就好。
真的是自己活得太闭塞了。
好像从那一刻开始,才真正开始过自己的人生。
不用再浮沉的,傅琛的人生。
舒窈觉得自己嘴巴笨,不知道怎么劝,就静静蹲在一边,好半晌才说:“哥哥一定会希望你好好生活的。”
傅琛觉得一瞬间就放下了很多,释然地点头:“嗯。”
是好好生活,不是好好活着。
怕小姑娘心情不好,没在墓地待很久,傅琛把舒窈送回家:“电视节见。”
舒窈重重点头:“嗯!哥哥回去早点休息,早点睡觉!”
--
金河电视奖是国内数一数二具有权威性的奖项,刚刚杀青的《破风》剧组也受邀参加。
公司为了增加舒窈曝光度,也争取了一个名额让她去蹭个红毯。
作为女四号的她不能抢了女主角的光芒,舒窈在造型师发来的几个图片中选了一款设计简洁,剪裁精巧的黑色收腰西装领短裙。
她没有去过红毯,当闪光灯在眼前不断闪来闪去时,她觉得脑子有点晕眩,木木地跟在剧组最后往前走。
候场的时候,高艺颖走过来,她穿着浅蓝抹胸晚礼服,端庄大方。
她递了瓶水:“不习惯?”
舒窈接过,承认:“有点,之前没来过。”
“没事,我一开始也这样,多来几次就习惯了。”高艺颖挂着温柔的笑。
舒窈不明白高艺颖没来由的善意,只当对方是个好人。
傅琛走来,他穿着黑色西装,长腿窄腰,对着高艺颖,语气淡淡的,声线很平:“快到我们了。”
又看向舒窈,舒窈扎着鱼骨辫,妆容精致,眼睫根根分明,裙身收腰的设计更凸显出她的盈盈细腰,短裙露出了纤细匀称的腿。
傅琛眼里笑意明显,一圈一圈荡漾开来:“你也是。”
舒窈隐约听见高艺颖嘀咕了一句:“差别对待。”
--
采访结束,剧组参加了电视节的晚宴。
舒窈没有认识的人,环顾了一圈,看见了李导,正想上去打招呼,一杯红酒洒在了她的身上。
“……”这就是传说中小说女主角的标配剧情吗?
泼红酒的女人看着表情惊讶,应该不是故意的,但看清来人时却端起了架子,傲慢地抬起头:“你是谁?”
舒窈不认识她,找服务员要了餐巾纸擦了下,面无表情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人喝完了杯中剩余的红酒,笑,“这不是觉得红酒好喝给你试试吗?”
舒窈皱紧眉头,压住心里的火气:“就算不是故意,泼到我身上不该说声对不起吗?”
女人像听到什么可笑的话:“我和你说对不起?你搞错了吧,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舒窈看着脾气好,但不该忍的事情从来不忍,她问了最后一遍:“不说?”
女人笑:“我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舒窈拿起旁边桌上的红酒,就要让她体验一下红酒浴。
却被人提前一步。
傅琛拿着空空如也的酒杯,诧异般道:“不好意思手滑了。”
舒窈:卧槽!哥哥泼人的样子酷毙了!
被从头淋到尾的女人气急败坏,又不好对着傅琛发脾气:“你也,太不小心了。”
傅琛面无表情,“刚刚看你也是这么做的,既然你没说对不起,那我也不说了。”
女人觉得不可理喻,指着舒窈:“你泼我就因为她?”
傅琛顾忌舒窈的名声:“手滑而已。”
舒窈放下手中的酒杯,一时心里百感交集。
如果傅琛不这么做,那就是她。
但如果是她,明天的舆论恐怕会很不好看。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刚刚还是太冲动了,她没有那个底气泼出那杯红酒。
但傅琛就有吗?有无数人觊觎他现在的位置,巴不得整出个黑料把他拉下马,在场有这么多圈内人士,瞒是瞒不住的。
果然是我又连累哥哥了吗?舒窈后悔自己一时的冲动,如果她想着息事宁人,那傅琛就不会泼出那杯酒。
万一明天又有新闻通稿出来说哥哥不好,那怎么办。
红酒顺着衣服流到了腿上,触感冰凉,让舒窈不得不暂且放下脑中的事情,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还好是黑色衣服,酒渍没有那么明显,远看是看不出来的。
走出卫生间,就看见傅琛靠在过道上,暗淡的灯光下面目并不清晰,只看见轮廓利落的下颌。
“哥哥?你怎么在这?”
傅琛把自己的外套递给舒窈,说:“以后被欺负了就欺负回去。”
舒窈讷讷接过外套,“但是哥哥你也不用帮我——”
傅琛扬眉,笑:“我不是说了是手滑?”
“啊?”怎么可能会手滑倒了别人一身红酒。
傅琛扫了眼舒窈全身,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就放心下来:“不想多待就让助理早点接你回去,回家换件衣服。”
“哦。”
舒窈走回了晚宴场地,刚刚泼她红酒的女人不见了,应该是被带走了。
高艺颖拿了杯饮料给她:“没事吧?”
舒窈摇头:“没事。”
“我一直听说林晨晨脑子不好,今天一看脑子是不好。你说她没理由泼你红酒干什么,炫耀自己的背后金主吗?”高艺颖嗤笑一声。
“她叫林晨晨啊。”
“是啊,你不认识她?我以为你们互相是认识的。那她泼你图什么?”
舒窈苦笑,“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看我好欺负不肯道歉。”
高艺颖嘲讽:“有那味了,听起来很像她的做派。”
随即话锋一转,高艺颖暧昧看着舒窈,“你和傅琛什么关系?”
舒窈眨了下眼,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没什么关系啊。”
高艺颖失望地靠在墙上:“我还以为你会说点别的什么呢。”
舒窈疑惑:“说些什么?”
高艺颖眼睛挑着,笑:“一看他就喜欢你啊,我还以为你也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