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带她去吃早饭。”梅聿书涩涩地道。
温热的餐盒轻轻擦过颜芃的手背,落到地上。颜芃愣了一下,下意识弯腰想去捡,却被梅聿书提了一把胳膊。
“芃,走。”他发话。
颜芃摸不清状况,却也察觉梅尹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遂决定不再多言,跟着梅聿书走便是了。快走到早餐店时,梅聿书才放开了颜芃的胳膊。
“想吃点什么?”梅聿书扭头问,“豆浆油条?”
“豆沙馅儿的麻球。”
颜芃素喜食甜,甜而又糯的东西,再加上高温油炸,极品。面前摆着的豆沙麻球,她一口气能吃三个。
“我看你并不节食。”梅聿书啜了一口豆浆。
“嗯,不需要。”颜芃挑眉。幼年习舞时的场景忽然涌上心头,她淡淡道,“我每次去少年宫上舞蹈课前,都让我妈买两个麻球垫肚子。练完了,门口总有炸串串的路边摊,我最爱吃中间有豆沙馅的炸年糕串,特别好吃,可惜现在没有了。”
“都没怎么听你提起过你家里。”梅聿书望着颜芃专心致志垂下眼眸吃东西的样子,“你上舞蹈课的时候,我已经上大学了。”
“呵,知道自己老了?”颜芃扬眉。
梅聿书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用完早饭,颜芃回医院办好了住院手续。下午尹医生查房的时候,逛到她这间,停住了脚步。犹豫片刻,他迈步进去,发现颜芃正侧卧着看书。
“这样看书对眼睛不好哦。”尹医生关照道。
颜芃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动弹。
“诶呦,找了个好靠山,架子就可以摆这么大啦?”尹医生凑上前。
“你说如果我给你治得一般吧,待会儿友岚要骂我医术不精。可诊治地太好了吧,你就不能常来医院看我喽。”
“嗯。”颜芃懒得理他,顾自翻书页。过了几秒,还兀自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尹医生愣了。
“不是笑你,是笑我自己。”颜芃拿书脊点着鼻尖。她可真是太天真了,误以为自己魅力无边,结果人家连个真名都懒得告诉。尹医生的真名叫尹均晏,并不是他自己口中所说的尹象。
“笑自己什么?”
“太天真。”
“可不是嘛。”尹医生顺着话茬,一点儿也不见外,“但天真,不见得是件坏事。”
颜芃听着尹医生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心下烦躁,竟将书扔到了地上。往常,她纵使再不痛快,也绝不会拿外物置气。
“怎么了?”尹医生上前,拾起书。
“你这人,怎么就没什么脾气呢?”颜芃没头没脑地发起火来,“长得又这么好看,说话为什么不注意点!”
“哈?”
颜芃干脆背对医生,噘着嘴,懒得讲。
“虽然我们科楼下就是生殖科,但要生闷气,你还是自己生哦。”尹医生说完,阖门出去了。
待他走远了,颜芃才从病床上支起身,恨恨道:“我生,我生个屁!我要常来医院看病,你没事,我有事!我这婚还要不要结了!随便哪个小姑娘多来你这里看几次病,一个个回去都得相思病!”
“大清早地跟梅聿书站一块儿,你的腰围是他的头围,脖子长度是他的两倍,上头的颈纹还没他的抬头纹多,根本就是对他的公开处刑。你这冰清玉洁、风度翩翩的样子,除了提醒我我眼瞎了以外,还干啥了?”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颜芃躺回床榻上,恨恨道,“无名指都戴了戒指的人,还这么不守妇道,肯定没少在医院沾花惹草,调戏病友。”
是夜,颜芃登陆游戏平台,重开直播。只不过这一次,她将‘小颜料’的ID直接改成了‘颜芃’。虽有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切莫激动,但她依然在游戏里大杀四方,不管不顾。反正明早起来,估计又有热搜预定。颜芃心平气和地将平台里剩余还未提现的奖品、工资进行提现,提了五次,直到系统提示超过当日提现额度,她才作罢。她等了一会儿,回去又打了一盘游戏,待时间过零点,继续提现,直到全部提完。
在医院住着的几日,颜芃天天游戏,昏天黑地。尹医生好言相劝,毫无作用。
“都怪我给你治地太好,叫你无法无天。”尹医生叹气。
颜芃还是不理他,按着小桌板,顾自己玩得起劲。
“你之前不是说,如果有诉讼需求的话,可以找你吗?这话还算数吗?”尹医生问。
“算数。”颜芃抬起头,“甭管什么事儿,多大的事儿,只要你不理亏,我给你撑腰。”
“我担心我的保时捷,怕是赔不了了。”
“怎么说?”
“我查了,要赔我车的人,是你未婚夫啊。”尹医生口气淡淡的,好像这一两百万上下的车跟他毫无瓜葛。
“梅聿书?”颜芃直接关闭了游戏界面,阖上电脑,“关他什么事?”
“你回去告诉你老公,这个官司,我打定了。”尹医生鲜有地提高了声线,“你叫他放马过来,我奉陪。”
“你等等……他还不是我老公……”颜芃急忙打断,“这怎么一回事儿?您跟我说啊。既然大家都是朋友,还上什么法庭、打什么官司呀,咱们私底下解决不好吗?”
“解决不了,宿怨。”
既然尹医生都这么说了,颜芃也不多作努力了。她直接下病床,披起衣服,就赶去找梅聿书了。省府离医院可近了,打个车最多十分钟。到了地方,门卫照常将她拦下了。颜芃登记身份证后,坐在传达室大门口的木凳上,眼见着一辆又一辆的黑色轿车驶出,愣是没有等到聿书。
“颜老师?您是颜芃吗?”一辆黑色轿车在她面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手上提着一把黑伞。待他走近了,颜芃才发觉那并不是黑伞,而是一根拐杖。
“您有什么事吗?”颜芃从椅凳上立起。
“我叫贺熙,我们一直找您呢。”贺熙道。
颜芃没怎么注意面前人说的话,却被他的眼睛吸引了。他的瞳仁实在太清澈了,举手抬足间的仪态令她觉得非常熟悉,但她一时之间完全想不起来了。
“我们见过吗?”颜芃问。
“没有没有,初次见面。”贺熙兴奋地手舞足蹈,握着颜芃的手连连顿了好几下,“您来办事吗?”
“我来找……人。”颜芃及时刹住了车。
“找谁,我可以帮上忙吗?”贺熙热心道。
颜芃张着唇正要回话,忽然瞥见不远处梅聿书正疾步走来,一颗心立刻放下来。
“你是哪个单位,找我什么事?”她反问。
“我们主要是想——”贺熙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扭头,望见梅聿书。
“小贺,别把车堵在大门口,你没见后头几台车吗?”梅聿书的口气并不怎么好。
“是是是。”贺熙连连点头,目光在颜芃和梅聿书两人之间掠过,但是他没有说话。
“这位女同志,也劳烦您让个位,别站在大门口,后面还有好几台车要过呢。”梅聿书伸手赶着颜芃。颜芃愣了一下,哪儿的马路都可以修得如羊肠小道,唯独她现在立着的大门口,宽阔到同时进出四台小汽车没有任何问题。
颜芃只觉得心口一阵发堵,视线有点模糊。但是,她忍下了。
待贺熙的车开远了,她才看清,梅聿书回到了最尾部的一台车,坐了进去。那台车在她面前驶过时,她透过车窗,只望见聿书一张侧脸。
一分钟后,颜芃收到梅聿书的短信:今天事出紧急,希望你可以谅解。以后要来找我,请提前一天通知我,好吗?
颜芃只回了一句:你为什么要烧尹均晏的车?
梅聿书没有再回复。
不敢
“瘸子,哪儿呢?”骆殿祎从地板上一把捞起栗栗,搂在怀里,对电话那头道,“我听人说你在沪上看演唱会呢。”
“哦。”
“养生完了,开始抠脚啦?”
“算是吧。”华雨眠简单敷衍了两声,听着兴致并不怎么高。
“华姑说你云游去了,我就想,你是不是脑子又转不过弯来了。”骆殿祎毫不避讳,张口就来。
“嘿——”华雨眠闻言,一口怒气就提上来了,“也不知谁半夜得了消息,二话不说就私人飞机打劫来个娃娃,隔一星期孩儿她妈领着兵来抢人,孩子是没抢走,结果我被人从自己家里赶出来了,说是怕孩儿她妈望见我尴尬,我忽然就‘云游’了,最后还把我华姑给扣下照顾孩儿她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