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要把秦思源和那个哑巴女人赶出去,秦思源拽住他的双手手腕将人撞到墙壁上,恶狠狠地问:“你想要的难道比我少吗?!你去年申请俄罗斯剧院的交流学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跟我商量,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有考虑过把我加进你的未来吗!”
“所以我真不应该提前回来……”陈望是真的觉得可惜,没有芭蕾舞演员不想去俄罗斯,他本来可以在那个剧院待上三五年,他去了不到半年就回来了。
也就这半年,秦思源把刚步入大学的戚渺渺吃得死死的。
秦思源气势不减:“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凭什么要等你!”
“你也没等我啊,”陈望的嘴角细细抽动,指着在旁目睹这一切的无所适从的陈悦,“反倒是你什么都想要,要所有人都成全你!”
陈望又爱又恨:“凭什么?凭什么!”
秦思源和陈望那天是不欢而散的。他们断了联系,秦思源继续和秦渺渺拍拖,陈望则继续自己的舞蹈事业,等待下一个去俄罗斯的机会。
但被秦思源从潭州老家带到杭城的陈悦并没有离去,陈望原本并不想让这个哑巴踏足在自己租的房子,但陈悦像个兢兢业业的保姆,把他的狗窝收拾出家的模样。
一个从来就没直过的同性恋和一个小城镇来的哑巴就这么离奇地同居了,陈望问过陈悦为什么会跟着自己,陈悦在手机里打字,说她这样的女人没人要,但她想要一个孩子。
而陈望那么好看,他的孩子一定也会很好看。
陈悦得在两年后才阴差阳错地有了陈栖叶,而在这之前,秦思源不止一次前来拜访。陈望终究是爱的,就凭那个人是秦思源,他再不情不愿,也还是成了秦思源见不得光的情人。
然而去俄罗斯的机会再一次摆在了他面前。他离开的那六年与其说是去成就自我,倒不如说是逃避那个没什么羁绊又流着自己血脉的生命。
他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接受秦思源娶妻生子的事实。这个男人是个精致利己的利己主义者,最爱的人只有自己,这一点陈望从两人相识的第一年就看破看穿,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沦陷,甚至帮秦思源找借口,觉得是这个时代把人逼得精致利己,而不是秦思源本性如此。
他以为自己能用六年的时间把秦思源忘掉,找另一个男人,或者跟陈悦凑合着过,他在白茫茫大雪一片的莫斯科郊外看到一尊普希金的塑像,他抚摸着青铜材质的纹路,魂回千里之外的杭城。
暖春,暖光,吹动窗帘的风,薄汗和喘息声。
秦思源伏在他耳边说,我曾经爱过你。
他转而枕在秦思源的臂膀里,秦思源情绪高涨又没有一丝卡壳地背诵出那首诗,边亲吻怀里的人边倾诉出最后一句:“愿上帝保佑,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爱你。”
陈望再生性凉薄,在那一刻也彻底沦陷。当他在那尊塑像庞的纪念品店里寄出出国以来第一张明信片,他用俄语写下那首诗,但在最后一句里加了个否定词не——
我是这么爱你,以至于万能的上帝,都无法找到另一个人像我一样爱你。
那封明信片成功寄到了秦思源手里,秦思源没有回信,哪怕他知道来信的人是谁。他只是收好,看着明信片背面的那首诗改动越来越多,从刚开始的只加了一个否定词,到最后时态变成现在进行时,陈望不是曾经爱过秦思源,而是依旧默默地无望地爱着他。
秦思源再一次把俄罗斯来的明信片收好,他知道陈望要回来了,爱情在他心中也从未熄灭。
哪怕他们的爱情是自私的,背德的,他们在六年后再相遇,真的过上了秦思源畅想的美好生活。
两个家庭、两个女人和陈望全都成全了他,被蒙在鼓里的戚渺渺更是表面上最幸福的那一个,她总是绽着笑热切地唤圈子里的艺术工作者们到家中做客,用女主人的姿态招待陈望。
“……陈望?”
陈望仿佛听到了戚渺渺的声音,他都十多年没再见过那个漂漂亮亮的小傻瓜了,她的呼唤于陈望而言也是久远又陌生的。
然而陈望又听到了一声:“……陈望!”
陈望倏地回过头,五六米外,一个藏不住贵妇气质的职业女性正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又愣了五六秒后才踩着细高跟绸面鞋走近。
“你是……”陈望喃喃,都要认不出了。戚渺渺穿着身女性化的正式套装搭配衬衫,很有文员范儿,但不管是她拎着的包还是腕上的贵重手链,都不是一个文员所能承担的。
而且她的衣服整体色调为裸粉色,有种不符合年纪的俏丽,如果陈望不知道她已经快四十岁了,肯定以为她才二十五六——她比十多年前瘦了一圈重新拥有了苗条身段,皮肤保养得比刚出社会的年轻女孩更白皙透亮,最重要的是,她整个人是有光彩和精神气的。
她少女心性的举动佐证了荣光为何会在她脸上焕发,把陈望的肩膀和手臂都捏了捏证实他存在的真实性,然后差点喜极而泣,捂嘴惊叹道:“真的是你!”
第48章 那我明天也带个朋友过来
陈望从来不缺炮友床伴,其中一个是男女通吃的双性恋。
那人最爱对不再年轻却依旧天真烂漫的富家小姐下手。陈望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会喜欢姐姐,或者说,那些见过世面的千金小姐为什么会对他死心塌地,他隐晦一笑,说自己只不过是更懂得如何投其所好。
“她们还保持着少女感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一针见血道,“因为她们被保护的太好,徒增的只有年纪而不是情商和认知,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的世界有多大,她们的世界就有多小。”
陈望原本不信这套说辞,但当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从戚渺渺身后探出脑袋,用还贴着止血棉花的手戳戳戚渺渺,叫她“妈妈”,陈望依旧无法将戚渺渺与母亲联系到一起。她还是那么娇艳明媚,眉眼间的无害天真里带着惹人怜爱的脆弱,好似从未长大。
但她也不是毫无变化的。重逢后,她在陈望的初印象里比十多年前多了份干练,这种自信是伴侣家庭给不了的,只能从工作的成就感中汲取。
“妈妈,他们是谁呀?”戚渺渺身后的小男孩发问。潭州人大多从商,时间对他们就是金钱,舍得花大把的钱送孩子去青少年宫从早学到玩,不舍得花时间陪在孩子身边。这个小男孩就是这类典型,在兴趣班里突然发烧后老师打电话给他父母,他父母知道戚副宫长最关照孩子了,就劳烦戚渺渺带自家孩子去医院。
戚渺渺当然不会拒绝,所以那个小男孩像青少年宫里其他孩子极为自然地叫戚渺渺“妈妈”,陈望不知道戚渺渺现在从事什么职业,还以为戚渺渺再婚又有了一个孩子。
这样挺好的,他想。继续听戚渺渺同那个孩子介绍自己:“这是我以前的同事,这位——”
戚渺渺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陈悦,陈悦则慌张地扯了扯陈望的上衣后摆,怕他乱说话把以前的荒唐事全抖出来。好在陈望也不希望事情变得复杂,故作亲密地搂住陈悦的腰,说:“这是我妻子,我陪她来看病。”
“这样啊……”看病不是什么高兴事,但戚渺渺是爱笑的人,笑起来也很好看。她的情绪是激动难耐的,但她想说的太多,反而全都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久不见。”陈望只能也抱以微笑,开口缓解尴尬,恭维戚渺渺道,“你一点都没变。”
“你也是。”戚渺渺可没吹捧,打心底里认可陈望有实力有样貌,“你跳槽后在新的剧院肯定也是首席。”
“啊……我现在是自由职业。”陈望还得回忆个几秒才想起这茬。秦思源去世后他就从杭城剧院辞职了,理由是跳槽,但他实际上是枯萎了,再也没有那丝灵气了。
“那太好了,我们青少年宫扩招后舞蹈类老师紧缺,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来我们这儿啊。”戚渺渺热心肠,刚见面就给陈望介绍起工作,“当然了,你的履历那么漂亮,又去过俄罗斯进修又当过首席,潭州是个小地方,薪酬待遇没办法和大城市的剧院比。”
“怎么会呢。”陈望笑。戚渺渺见他不排斥,忙不迭把自己手机掏出来询要陈望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