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意忙道:“可是公主——”
“你放心,我送她回去。”沈楼扶她躺在床上,将帐子放下。
他走到赵念真身边,沉声道:“公主,走吧。”
说着,便抬脚走了出去。
赵念真虽对他的做法有些不满,但到底没说什么,她歪头瞧着了王恕意一眼,转身跟着沈楼出去。
她看着沈楼一直往大门走,赶忙跑到他跟前张开双手急道:“你要带本公主去哪儿?”
沈楼绕开她,脚步没停:“自然是送公主回宫。”
他掰断走廊外的冰凌子,随手扔给她。
“我,我不回去!”赵念真跟在他身后,将怀里的冰凌子扔远。
沈楼不理。
赵念真擦擦手,抱怨道:“父皇向来很少管我,母后这些日子不知在忙什么,也不大理我了,我在宫里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三哥不是人?”沈楼撇她一眼。
赵念真撇嘴:“他?他除了挖苦我,还能做什么?”
她叹了口气:“楼哥哥,你快些找人将嫂子治好吧,她好了,我也好找她说话散心,没得像如今这样,和她说两句话都要看你的脸色......”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沈楼脚步一顿,沉声道:“无聊?”
赵念真连忙点头,见沈楼看不见,便又急着出声:“嗯嗯。”
“你不是最爱瞧李家的热闹吗?过几日带你去瞧瞧。”沈楼眯着眼睛,随口道。
赵念真意外的不感兴趣:“去瞧孟氏的葬礼?没意思。”
想比之下她还是对时不时去李清嘉宫里讥讽她两句更感兴趣些。
沈楼笑笑,将她送到了马车上,送回了宫。
*
这日,刚过十五,是个阴天。
王恕意一睁眼便见床前坐了一个人,隔着帐子,影影绰绰,看不真实。
她吓了一跳,刚要起身叫喊,便被掀开帐子捂住了嘴:“是我。”
王恕意打眼一瞧,不是沈楼是谁?
她推开他的手,松了一口气。
“吓着你了?”沈楼往上拉拉她的被子,免得她冻着。
王恕意点点头。
天色还未亮,他这样坐在她床头,实在是吓人。
沈楼轻笑,向她表示歉意:“抱歉,以后不会了。”
王恕意没了睡意,想要起身,她刚掀开被子便听沈楼道:“想不想去瞧瞧热闹?”
王恕意叫他问糊涂了:“什么热闹?”
沈楼拿起一旁的外裳给她披上,轻声道:“李家的热闹。”
算算日子,今日应是孟氏下葬的日子,按理,也确实该去吊唁一下,只是......
“李家得罪过侯爷?”王恕意问。
要不然怎么能将人家的丧事说成是热闹?
沈楼弯身,拿起脚凳上的绣鞋给王恕意穿上,淡淡道:“没有。”
那怎么?
“但他们得罪了你。”沈楼放下她的脚。
王恕意更不明白了,难道是因为她被李家给休了的缘故?这样看,确实也勉强算是得罪。
王恕意拉拉他的袖子:“我好像没有看到他们给请柬。”
沈楼嗤笑一声:“要那东西做什么,他们不敢不叫咱们进去。”
王恕意还是有些犹豫,沈楼已经叫清荷小潭进来给自己梳妆打扮。
收拾了小半个时辰,又吃了饭,两人便乘车去了李府。
王恕意有些紧张,她知道李家的老爷李元官居户部尚书,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她这样一个被休弃的儿媳上门去,怕不是会被认为是专门去挑衅的,到时惹了麻烦便不好了。
沈楼瞧她的样子,有些好笑,便道:“紧张什么?你掀开帘子瞧瞧?”
王恕意按照他说的去掀帘子,只见李府门口空无一人,只有几个下人偶尔走过,风将门口挂着的白色灯笼吹得摇摇晃晃,显出一片萧瑟与荒凉的气氛来。
“怎么......”
王恕意奇怪,李家不是权势很大吗?怎么李家的主母去世了,竟连个前来吊唁的人都没有?要说是因为刚过了节,丧礼从简,那也不该如此冷清。
沈楼握住她的手,笑了笑:“看到了?”
王恕意点点头,觉得他的笑看着有些发寒。
他捏捏她的脸,轻声道:“以后,你永远不必再害怕了。”
第49章
不用再害怕什么?王恕意没有问出口。
沈楼的这句话云里雾里的, 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拉着她的手,放下帘子笑起来:“走吧,进去看看。”
既然已经到门口了, 自然是要带她去瞧瞧热闹。
王恕意看着他伸出的手, 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放在他的手掌心。
两个人走到大门口,见只有几个下人在这里守着。
按理说, 主人家应该有人在门口接待往来宾客的, 可是如今,这里却一个李家人也没有。
那几个下人见有人来了, 皆有些吃惊,忙跑着向在不远处吃酒打牌的一个身着丧服的青年男子禀报:“五爷,有人来了?”
这个五爷是李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叫秦玉的,他母亲是孟氏的表妹, 因赌光了家里的钱,于半年前投奔了她来, 在李家做些整理花草的差事。
秦玉本以为能靠着孟氏在李家吃香的喝辣的, 没想到, 半个月前, 宫里的李美人倒台了, 李家的主心骨李元也被罚了两年的俸禄, 做事愈加小心,不说平日里的赏赐了, 就连给他们这些人的月钱也跟着少了许多。
这便罢了,少了月钱,他们这些底下人还有别的法子, 下馆子上青楼只管赊着,一概记在李家的账上,平日里偷些珠宝珍玩去卖,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填补上。
可是,这几日,李家的东西少了这许多,李元李时难免就注意到了,便勒令彻查,一夜之间打死了好几个,秦玉也是连夜用积蓄将那些珠宝赎回,才算是保住了性命。
现如今,这孟氏死了,他在李家的靠山也就倒了,如今被管家李福安排着看大门,还不知以后如何呢。
可也奇了怪了,他在这里守了一上午了,竟一个来吊唁的也没有,他闲得只好找人来吃酒赌钱。
听到说有人来了,秦玉倒是有些惊奇,随手将牌推倒,对着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道:“等着我啊,一会儿接着来!”
说着,便起身走到沈楼王恕意面前,舔着脸恭敬道:“敢问二位是来吊唁夫人的?可有请柬?”
他来李家时,王恕意大部分时间都在后院,出来也是一群人跟着,因此他并不认识。
沈楼笑了一下,他问:“灵堂在哪儿?”
秦玉下意识回答:“在前厅昭明堂。”
沈楼搂着王恕意笑道:“多谢。”
说着,便搂着王恕意往昭明堂走去。
“哎哎哎哎,两位还没出示请柬呢?”
没拿请柬就想进,别是哪里来的骗子吧?可看他们的穿戴,又觉得不像,哪有骗子穿得如此华丽的?
沈楼不理,接着走。
秦玉上前就要伸手阻拦,他看沈楼高大,怕打不过,便将目光投在了一直低头的王恕意身上,这女子面容有些苍白,浑身又散发着一种柔弱的气息,最是容易对付。
就在他的手将要碰的王恕意时,只听咔嚓一声响,他便觉身上某个部位断开了,随后,疼痛从右手碗处直达他的恼袋。
“啊!!!!!!”
沈楼直接掰断了他的手腕。
他的叫声凄厉非常,很快便将管家李福吸引过来,他在走廊下远远的瞧见沈楼和王恕意,心内一惊,忙朝一旁的小厮道:“快!快去告诉老爷!”
“是!”
来着不善啊!
......
“什么?!沈楼来了?还带着那个贱妇?”
李元正在灵堂一边的隔间跟人说话,这些日子,李家失了圣宠,他正焦头烂额,不想听见这个消息,直接气不打一处来。
沈楼来干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他如今已经不顾外头的流言,公然上门瞧他们的笑话了。
李家落到今日的地步,全是他一手促成!孟氏的死,他也是嫌疑最大,竟还敢上门来吊唁,猫哭耗子假慈悲!
但他如今还不能跟沈楼撕破脸,要想东山再起,更要把表面功夫做足,才有重新赢得皇帝信任的机会。
所以,他必须要忍!
“去告诉时儿,叫他一会儿稳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镇定,把面子做足,切不可莽撞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