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嘉当然不认:“皇上, 臣妾怎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难道王娘子死了对臣妾有什么好处不成?她如今正是侯爷心尖上的人,我又何苦去害她?臣妾真不知伯母为何要如此冤枉我......”
她好似十分委屈,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孟氏有些紧张, 事到如今, 她已然是得罪了李美人,她若是不认, 那么倒霉的便是自己,可李清嘉若倒了,他们一家也要受连累, 因此,她此时竟有些进退两难。
再说, 她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李清嘉干的,她不过随口一吩咐, 自己便去做了, 到最后, 此事很可能便会被推到自己身上来, 皇帝顾惜李清嘉, 可不会对她客气。
一时间, 孟氏觉得颇有些难办。
那边沈楼见李清嘉不认,淡淡一笑, 开口道:“将人带上来。”
李清嘉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人将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宫女带了上来,仔细看,她脸上还有些伤痕, 像是刚与人搏斗过。
李清嘉脸上顿时有些不好看。
那些没用的废物!
“李美人可还记得这个宫女?”沈楼眼神锐利,幽幽道。
李清嘉咬着牙,仍强装镇定回道:“不认识。”
沈楼嗤笑一声:“美人的记性可真是够差的,您自己宫里的宫女都不记得了?”
李清嘉道:“本宫的宫女有几十个,哪能个个都认得?”
沈楼见她还是不认,也不急,转头对那宫女道:“昨日李美人让你去做了什么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那小宫女的声音有些发颤:“奴......奴婢是李美人宫中负责洒扫的宫人,因宴会上负责伺候上菜的宫人中有一个是奴婢的姐妹,她昨日病了,便拜托奴婢顶上她的缺,谁知......”
她看了一眼李清嘉,接着颤声说道:“谁知昨日美人叫了奴婢去,给了我一样东西,让我在除夕之夜悄悄的放在王娘子的菜中。奴婢不敢不照做,然而今早......便有内监说我偷了美人的金镯子,想要将我杖毙,幸好被三皇子的人救了,才算逃过一劫......”
“那镯子是美人昨日赏给奴婢的,真不是我偷的!请皇上明鉴!”
忙有人将金镯子呈到皇帝面前。
确实是李清嘉的。
史官就在一旁,有了这两人的供词,他就是想包庇她,也是不能了。
他揉了揉眉心,道:“李美人指使宫人随意毒害他人,着降为宝林,一应特殊待遇取缔,幽居梧栖宫,没有命令不许出来。”
“李元管束亲眷不力,着罚奉两年,以示惩戒。”
李清嘉不敢相信:“皇上!”
这和被打入冷宫有什么分别?他不能这么对她!
她想上前去求,却被皇帝指着鼻子骂道:“你嫌自己惹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多少回了,自己一味的袒护她,可她就是不知悔改,一次比一次过分,这次,他已是尽力保全她了,要按规矩,处死她都不过分!
李清嘉见皇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暗暗的握紧了拳头。
她入宫以来使出浑身解数哄他开心,将一个女人最宝贵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他,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那个王恕意算什么?!一个被李家休掉的下堂妻,死了又如何?何况她还没死。为了这样一个人,将自己降位幽禁,她不服!
“皇上!”
李清嘉跪在地上还要去求,皇帝已经一甩袖子走了。
她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咬紧了牙根。
孟氏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罚奉。她看着李清嘉,暗自盘算着,该选一些新人送进宫了,李清嘉这枚棋子已经快要废了。
......
李清嘉正咬牙切齿着,便见一双精致的黑色靴子出现在视线里。
“解药。”只听上方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李清嘉冷笑:“没有。”
她不好过,王恕意也别想。
沈楼蹲下身子,捏着她的喉咙:“你也清楚,你和李家算是掰了,有的是年轻美丽的女子能替代你,若有人再找个比你像的,一年两年,你说,皇上还会记起你这个人吗?”
李清嘉怒瞪着沈楼,牙齿咯吱作响。
沈楼将她眼角的眼泪擦了,悠悠道:“你如今别无他路可走。”
他在威胁她,她已经不年轻了,若有一个比她更像的,那皇上......
“在我梳妆台上的一个小盒子里。”李清嘉闭上眼睛,咬牙道。
沈楼猛地站起身往外走。
“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要帮我!”李清嘉朝着沈楼的背影大喊。
沈楼像是没听见,一步不停地往前走。
*
屋内的炭火噼啪一声响,将有些犯困的小潭给惊醒了,她扭头往床边看了看,见沈楼正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轻轻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出去,想看药熬好了没。
帐子没有挂好,柔柔的垂下来,沈楼想起王恕意最是喜爱整洁,见不得屋里有一丝杂乱,便抬手,微一用力,将帐子又挂在钩上。
已经一天一夜了,她还是没醒。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去?”沈楼摸着她的脸颊,自言自语。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王恕意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接着她慢慢掀开了眼睛。
因为屋里的光线太亮,她适应了好一会才将眼睛完全睁开。
沈楼摒心静气,怕吵到她,连呼吸都十分小心。
王恕意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却像是不认识他似的,开口道:“你是谁?”
怎么有一个陌生男子在她家中?
沈楼此时神色疲惫,脸上带着青青的胡渣,他神色一凛,试探道:“你......”
他滚了滚喉咙:“不认识我?”
王恕意用手撑起身子,却发现使不上力气。
她遇上贼人了?可她今日一直在家中,并未出去啊?
王恕意没回答沈楼的话,而是转头喊道:“父亲!母亲!清荷小潭!”
你们快出来!
沈楼皱眉,猛地抓住王恕意的肩膀:“恕意!”
她怎么能忘记他呢?他们马上就能成亲了。
王恕意只觉得眼前这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分外令人害怕,他捏得自己好痛。
她开始哭起来:“你放开我!我父亲是钦州知府,你要是心怀不轨,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想往后退,却被沈楼牢牢的禁锢着,动不了。
沈楼看着她,慢慢冷静下来。
她方才提到钦州......
“你知不知道如今是哪一年?”沈楼问。
王恕意渐渐恢复了力气,用力挣扎,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问她这样的问题。
“隆庆十一年,你快放开我!”
怎么还没人来,屋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沈楼的眼睛眯了眯。
隆庆十一年,她十六岁,还未嫁人。
他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能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唤她:“卿卿。”
王恕意被吓了一跳,他怎能如此放肆,竟敢轻薄与她!
她年后就要进京嫁人了,若是被人知道了,她就没脸再活在这世上了!
“放开我!”
沈楼不放。
王恕意开始咬他的肩膀,但冬日里,沈楼衣服穿得厚,她咬了半天也没咬到他的皮肉,时间久了,牙关有些疼痛。
她急得落泪:“你这个贼子!”
沈楼将脸埋进她的脖颈,亲她:“是,我是贼子,偷走你心的贼子。”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舔了一下自己,王恕意浑身一震,使劲拍打他,将手都震疼了也不管。
这人是哪里跑出来的?她要把他丢进牢里去!
他还在亲她,从脖颈亲到耳垂,王恕意抬头去摸头发,想要抽出一根发簪扎死他,却发现自己头发散着,上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她明明记得头上有根如意簪的。
她愣神的档口,已经被沈楼倒在了床上,他摸着她的脸,想要吻她的唇。
她急得大哭:“我要嫁人的!你放过我吧!”
沈楼轻笑:“你要嫁的人就是我。”
王恕意睁着一双大眼睛,哭道:“你胡说!我有未婚夫,他叫李时。”
沈楼面色一冷。
王恕意感到周围凉飕飕的,她赶紧推开他,想要下床。
然而刚低下头,便愣住了。
这不是她的鞋。
她从来没有过白色绣梅花的软鞋,她越看越觉得陌生,再一抬头,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屋子,她的心越跳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