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是平洲军营里面负过伤的老兵,因为战争瘸了条腿,家中也没什么亲人,所以就被宋珵安排到了府上做马夫,并未入奴籍,府上众人同他相处也都是客套的,谁也没有因为他的残疾而抱有异样的眼光。
“说是齐府的。”
齐府?
姚珠蓦然就想到一个人,前两天还听到她的消息没道理现在这么巧竟然会遇上,原先本想退让的心思也歇下了,再往车后面看去是紧跟着的一辆牛车,牛车上还拉着不少的货物,且又没什么能退的地方,所以只能是让地方先退一步,如果记得不错那边不远处有一个巷子,退让起来也非常容易。
知道马夫口拙,姚珠便又遣了云袖下去商谈,“你且告诉她们,姓什么不重要,怎么方便怎么来。”
且不说这边马车上时如何处置的,齐府车厢里面坐着两人,其中一人一身的绫罗绸缎,头上珠光宝气,活像是将全部身家都在装扮上显现出来一般,身材丰腴,模样也倒还算是标志,旁边坐着的则是一身素淡的少女,浑身上下配饰非常的少,生就一副弱柳扶风的楚楚可怜地模样。
此刻只见那丰腴妇人坐在一边不发一言,脸色阴沉,旁边少女倒也不惧,“今日表嫂好不容易从府中事务抽身,专门空出时间诚心去昭音寺求子,却不想偏偏堵在半路上......”看着妇人愈发难看的脸色,少女赶紧改口,“对面是谁?都说了是齐府马车也不知道退让,不知天高地厚。”
如此叨叨着实是让人心烦至极,妇人呵斥:“闭嘴。”
少女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转身却探出马车,只见对方是来个丫鬟,她并未放在心上,对于云袖的好言相劝也充耳不闻,只顾着将刚才在表嫂那里受到的委屈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管你是何理由,该退还得退,若是耽误来齐夫人的要事,怕你吃罪不起!见你面生,你不是平洲城里的人吧,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别惹不该惹的人,不然后果很难看。”
云袖在北淮王府又因为常年在南苑伺候,也算得上是一个体面人,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这般狂妄,但是她本身也不是一个软柿子让人揉捏,当下便回了过去,两人之间的口头官司竟引得不少路人旁观。
外面动静这般大,车里面人自然是坐不住了,只得出去,倒是姚珠先行一步,下去站在马车前便看见对方车帘掀起下来一人,两人视线相交竟显得颇为意外。
姚珠自觉的今日前去上香应该会是一个好日子,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回来时竟然会遇见姚瑛,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来她这个所谓的‘齐夫人’做的倒是颇为威风。
姚瑛心头的震动更大,当年姚珠姐妹被母亲偷偷发卖这件事情她也是后来听母亲说漏嘴才知晓的,原先她也一直相信母亲的那番说辞,心中认定姚珠姐妹是受不了苦,所以在父亲死后偷了家里钱财跑了,刚开始她心中自然是万般怨恨的,但是后来知晓了真相,也只是觉得两人必定是熬不出去,恐怕早已没了性命,心中认定死去的人现在就站在不远处,姚瑛心中有些惶恐。
方才与姚瑛一起坐在那车里面的素衣女子一见姚瑛下了马车,就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嘴里面说出来的话更是不着边际,“我管你们有何不便,遇见我齐府的马车就该避让,在平洲的地界上谁敢与齐府做对!”
围观群众一听是齐府,方才议论的声音一下子便少了起来,多了几分的敢怒不敢言,反倒是姚瑛听见这话一个耳光便赏了过去,“闭嘴,不知所谓的东西。”
一个耳光似乎将心中的种种情绪全部都排了出去,姚瑛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她现在是齐府的人,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姚珠衬托的一无是处的姚家嫡女!心中有了底气,现下看着姚珠似乎是过的不错,不过被发卖的人能有什么好的归处,左右不过是为奴为婢,都是贱命,她应该是有手段懂得向上爬而已。
姚瑛笑的亲切,走到姚珠身前几步,语气中都带着几分不可一世,“让让。”
姚珠笑出声来,这姚瑛多年未见还是没有一点的长进,当年仗着父亲疼爱便时时针对自己与姐姐,现在又是借着齐府的势头横行霸道,她不过是料定自己没有靠山罢了,还以为自己如同当年一般任她拿捏?
“不让!”
没想到被人拒绝的这么干脆,姚瑛当下便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你可知我如今是谁?”
“我管你是谁,该让还是得让,我方后面跟来数辆车驾无处可避,你方来处不过百米便有巷口,退让方便,理当方便行事。“
姚瑛可不管什么方不方便的,她现在只知道退了便是没了脸面,两相僵持之下引来了巡城卫兵,这边马车堵了便是占了道,也使得后面的通行不易,容易聚集人群引起骚乱。
为首的卫兵队长看见姚瑛与姚珠两人,心中也算是有些明白了,不过是些女人家的事情,斤斤计较不肯退让,这种事情他们之前也是有遇到过的,若不是什么权势人家,只凭着看谁递的银子多然后再做出相应的安排。
这种事情姚瑛应当是处理的多,所以她还没吩咐几句,身边的素衣女子便将兵队长请到一边,说了好些话又了些银子希望可以行个方便。
兵队长心中有了衡量,现在只看是姚珠那边怎么表示了,不过方才听那个小女子说她们是齐县令府上的,虽然他们当兵的与官府交往甚少,但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等下不管另一方给多少的钱也是扭转不了退让的局面,只是兵队长没有想到不管自己怎么暗示,使尽眼色姚珠等人还是无动于衷。
见到这种情况姚瑛心中暗自耻笑,指不定这姚珠只是一个看着面上风光的人,兜里并没什么银两,这部连疏通费都拿不出来,她还有什么底气让自己去避让。
见对方不懂‘规矩’,兵队长也没什么话好说了,直接作出安排,指着姚珠的马车便道:“你们赶紧退让,若是人群聚集太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和损伤,你可承担的起责任?”
“为何要退?”姚珠又将刚才说的那番话再重复一遍,“该怎么安排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走到哪里都说得通的道理怎么到了这里便不作数了呢?”
往日里遇见的人说过说过两句也就听了,今日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认死理的人,兵队长劝过几句见姚珠还是不为所动,心中顿时也没有了耐性,走进声音低沉问了一句:“你可知对面是谁?若是硬碰硬你可落不着什么好处,还不如乖乖听话对谁都好。”
姚珠自然知道对面是谁,只是想不到诺大的平洲城里一个小小的县令家属也敢横着走,城虽繁荣但这般治下倒也不如当年。
当年军营虽乱,兵痞横行霸道,当时的父母官声音虽小但是也敢为民伸冤做主,后来宋珵来平洲奉命军改,军营面貌焕然一新,但军营与官府互不干涉,不过几年的时间,军营风气肃然而官府却不如当年体恤百姓。
“那你可知我是谁?”
第92章 九二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兵队长一听这话便有些傻眼了,不过片刻心就定了下来,如果这人有什么大靠山大身份的话,刚才就应该亮出来的,现在恐怕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做不得真。
“我管你是......”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云袖从怀里面掏出来一块牌子亮在他眼前,兵队长接过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过真伪之后恭敬的把东西还回去,他没有想到这看起来低调的人居然会有这样的身份。
刚想行礼却被姚珠拦下,“无需多礼,让他们退吧!”
“是。”兵队长直接下令让人接管了姚瑛的马车,面对姚瑛的询问也不多给予回答,待姚珠一行人通过之后,看着眼前的齐夫人,他才勉强开口,“齐夫人大可不必记恨于心,那人的身份不是你我可以够着的,以后若再是遇见还是早早避开为好。”说完转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块牌子,心里面还是咚咚咚的跳的厉害,但凡是在军营里面待过的人对于那块牌子都不会陌生,因为之前只在一个人的身上出现过,那就是北淮王世子宋珵,没有想到今日见到却会是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莫非说那个女人便是......兵队长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位夫人似乎也并未有什么怪罪的意思,他这才慢慢地将提起的心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