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帐里有糖(80)

作者:一只甜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辛长星已从那枚梅花镖上,得知了吴王麾下梅花卫的信息,此时听到了窦云的回禀,倒也能理解。

窦云见大将军面上并没有愠怒的意思,附在将军耳边,轻声回禀,“那黑衣人虽无所获,可昨夜卑职在禅寺左近的云头山,瞧见了长公主府的长史孟宗致。”

心头如擂鼓,辛长星嚯然睁开了双目,寒光尽显。

“窦云,”他的脑中灵光一现,似乎从前那些千头万绪被理出来一根,他慢慢地回想着,“那一日你曾回禀,那假冒雪团儿之人暂居明感寺,母亲前去礼佛,还同她闲话了几句。”

窦云称是,低言,“因涉及殿下,卑职不敢置喙,长公主在此地有别业,或许前来消暑也未可知。”

辛长星默然不语,脑中的线团又缠绕在了一起,理不清楚,明感寺同大北禅寺究竟同母亲有什么联系,他一时想不分明,目下只能肯定一件事。

母亲或许是来追踪他的行迹?

昨日返京,他同父亲一起上朝述职,之后便返回武定侯府,母亲从长公主府匆匆赶来,第一面就是兴师问罪,问他为何不先来长公主府问安,言语中夹杂着责备同谩骂,他默然听完,拂袖而去,或许是因着这个原因,母亲才追到了天津?

他出生时,母亲同父亲的关系尚可,可惜母亲的性子太过跋扈,随意打杀奴婢,甚至打骂朝臣,便同父亲失和,独自居住长公主府。

辛长星十四岁从军,在此之前也常年在外求学,同母亲虽不亲近,可孩儿依恋母亲,乃是天性,可每一次的试图亲近,都被母亲的严苛责骂以及颐指气使逼退。

他闭目,脑海中试图将这些千头万绪理出来,只是因着麻醉散的缘故,渐渐地睡了过去。

陈诚等人在后护卫,青陆在马车里打盹,潘春拿着帕子为她擦拭面上的血迹,“您方才一出来,可叫奴婢吓了一跳,还以为您受伤了呢,女儿家的脸面最重要,划伤了多难看啊。”

潘春因写了投靠文书,故而此刻已然自称了奴婢,“您生的这样好,若是改了女装,该多好看呐?”

青陆打着盹儿,在潘春的絮叨声里睡了一时,再睁眼时,马车已然驶在了大北禅寺的山道上,因要拿回自己的小布包,再来去探望那一位夫人,故而这大北禅寺是一定要回的。

彭炊子在前头赶车,忽的马儿便嘶鸣了一声,急促地停住了。

青陆在车上差点没翻一个跟头,吓了一大跳,掀了帘子便往看,一句师父怎么了说了一半儿,便看着外头的景象怔住了。

那高高的山门前,略略泛黄的树影山荫下,自山路一路往上,两侧皆有带刀侍卫扶刀而立,各个端得是精兵强将的模样,而那山门前,衣着华美的仆妇分列两旁,正中有名内侍模样的白净男儿高举着巨大的罗绢伞,那伞下凉荫里,一把华美的椅上,坐着一位仪态万方的贵妇。

远远地看去,那贵妇的面目瞧着不仔细,周身的气度却超然,像是仙女儿似得被簇拥着,青陆哪里见过这样气派的贵妇,不禁有点儿艳羡:“……若是能在这贵夫人身边儿当差,一定不缺花用。”

正这么想着,却见急吼吼地冲上来一队侍卫,拿着刀拦在了马车前,其中一人高叫着:“郑青陆,下来?”

青陆乍被点名,吓了一大跳,再见这些护卫们面无表情、来势汹汹,登时觉得不妙,彭炊子赔着笑脸跳下马车,道,“官爷,这是有什么事儿?”

那被问的官爷抬起来便是一脚,踹在彭炊子的心口,彭炊子人老体弱,冷不防中了这一脚,半躺在地上吐了一口血,说不出话来。

青陆胸中怒火燃起,跳下马车,将师父扶了起来,质问道:“官爷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打杀人,这是什么道理?我就是郑青陆,有事儿冲我来。”

那些护卫见这漂亮小子自报了家门,不由分说,架起了青陆的胳膊,一路拖拽着往山门前去了,身后陈诚领着护卫冲了上去,却冲到了那贵妇身前时,犹豫了半晌,单膝行礼:“卑职拜见长公主殿下。”

青陆头被摁着,跪在了长公主的面前,听到陈诚等人口中尊称,心里一咯噔。

长公主殿下?有些耳熟的样子,也不知从前在哪里听说过,为何要找自己的麻烦?莫非以为自己是这大北禅寺的纵火犯?

她正自思量,却听那上方传来冷冷一声,“把头抬起来。”

一名护卫掐住了青陆的下巴,使劲儿把她的脸抬起来,朝向了长公主。

长公主是一张容长脸,是个极为嚣艳的长相,一双眸子冷戾,眼梢却有了些许皱纹。

大约是因着脾性古怪尖刻的缘故,面相便有些凶狠了。

冷戾的视线在青陆的面上盘旋,由眉眼至鼻梁下巴,再到肩颈,长公主越看越惊心,越看越心寒。

怪道儿子这些时日在右玉盘桓,竟然待了月余,回京两趟,连向她问安的功夫都匆匆,原来竟是被这不男不女的东西给勾了魂。

可不得不说,这郑青陆虽扮做了男装,可相貌却绝美,一双眼眸更是明澈清透,实在是百十年难遇见的美人。

对上她那倔强的眼眸,没来由的,她觉得自己心惊肉跳,稍微定了定神,她维持着端方的仪态,淡淡道:“……以女儿身充在军营里,无非是做军妓这等营生,郑青陆,你接了多少客,赚了多少银子,够赎身了么?”

恶毒的话听过不少,可这样羞辱人的,这是第一次,饶是青陆这等身经百战的人,此刻都觉得气如山涌,险些落下泪来。她在护卫的手中挣扎,红着眼圈梗着脖子怒目而视。

“佛祖在上,长公主殿下品性高洁,怎能如此污蔑民女,您不怕造口业么?”受到这样的羞辱,青陆便是拼上一条性命,也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长公主万没想到她眼中的贱蹄子竟然敢冲撞反驳与她,登时便冷哼一声,点了点下巴,身边的老嬷嬷顾氏立刻上前,扬起一个大巴掌扇在了青陆的脸上

青陆被这一巴掌打的跌落在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公主,嘴角溢出了血,她擦了擦唇边,刚想开口,陈诚已然上前单膝拱手,凛然道:“殿下明鉴,郑青陆乃是右玉军工兵部的小旗,在此番同北胡人的战役中,上阵杀敌绝无退缩,殿下这么说,实在是寒了这些为国效力的将士们的心……”

长公主冷哼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殷红的指甲,傲慢地发号施令:“陈校尉乃是我儿身边最为得用的将官,本应该为我儿分辨妖邪,怎么反而为这一个贱蹄子说话?莫不是你也同她做过买卖?”

这话说的太过杀人诛心,陈诚这回算是领教了长公主的嘴毒,他为人刚直,此时也不顾自身性命,正色道:“殿下,大将军一时便会赶来,您若是想母子失和,大可继续。”

长公主挥挥手,命护卫将陈诚拖下去打,青陆此时已然是舌根麻痹,气的浑身颤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提了一口气看向长公主。

“殿下有什么火尽可以向着民女来,何苦牵连陈校尉。”她看着眼前这位神色自若的长公主,胸中一阵腥甜涌动,“民女曾经戎装上阵,为家国效力,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明示。这里是观世音菩萨的道场,殿下再口出恶言,亵渎道场,怕是菩萨会怪罪。”

她本就无家累,此刻存了死志,一字一句地向着长公主说明,果不其然惹来了长公主的嗤笑。

长公主面上在笑,心头却怒火隆隆,按下被气到颤抖的手,装出了一副云淡风轻地模样。

“郑青陆,不知道哪个穷乡僻壤出来的野山鸡,竟然还想高攀我长公主府?你也配?”堂堂的一国长公主,往地上啐了一口,声音愈发地尖利起来。

“你望望你那穿戴,再望望你那破帽子,本公主可一辈子没见过这等低贱的人儿,今儿本公主也算是长了见识了,头一回同你这等贱民在这儿废话,真是脏了本公主的口。”

“……出身农户,混进兵营,也不知走了什么路子,竟然来勾搭我儿,猪狗一般的贱民,不自量力!竟然还敢还嘴?造口业?本公主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还怕造口业?届时给菩萨造个金身,我瞧瞧菩萨奈我何?顾嬷嬷,给本公主撕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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