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长星有点儿如释重负,嗯了一声,手扬起来,可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他这才想起来,陈诚窦云被他屏退了,这会儿都不在身边。
他略有些尴尬,看了一眼他妹子。
翁主错愕地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嚷起来:“才将您来了,我就叫玉盏跟陈诚他们喝茶去了呀……”
得,这两兄妹向来出门前呼后拥,今日丫鬟长随都不在身边儿,钱袋子自然也不在。
那清瘦的掌柜狐疑地看了眼前这俩人,一个华贵深稳的世家公子,一个娇俏明媚的公侯小姐,怎么看都不像是骗子呐。
青陆在后头支棱着耳朵,听出来俩兄妹没银子,立时就把脑袋扬起来,假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门口踱去了,哪知没溜出去半步就被翁主给拎着后领子给拽进来,一边拽,一边给她做思想工作。
“……甘老将军是国公爷,满大庸就俩超一品的公爵,甘老将军就占一个!那可是开辟疆土的大功臣,这一百两银子权当你孝敬老公爷了!”
青陆心在滴血,她在翁主手里头梗着脖子,红着眼抗议:“……您别说这个,您就看看标下像不像有一百两的人!”
翁主哪儿管这个,她先头在马车里同青陆叙话,知道她怀里揣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一张七十两的银票,这会儿才不管什么人间疾苦。
翁主把她拽到自家哥哥眼前,继续晓以大义:“你也别摸鱼,我知道你怀里头有银票,怎么着,我和哥哥还不值当你掏这一百两?再者说了,我们兄妹俩哪一个看着像讹人银子的?还有一宗,你现在这会儿能好好儿地活着,过的全是甘老将军当年浴血奋战打下来的安稳日子,你就不感动?不感恩?”
青陆眼睛都红了,哪儿有这样的道理,银子还是放在自己个儿的身边才稳当,即便是借,哪儿时候能还呢?这辈子再见第二回 百两银票的机会约等于无,她不将这银票看好了,日后怎么找家呢?
“不成不成,死人身上扒衣服这种事儿您可不能干,多耽误您名声啊?”她揪着自己的衣领子,苦口婆心地劝翁主,“为了这一百两银子,您就把自己个儿的名声给毁了,值当不值当?甘老将军的功劳再浩瀚,标下在心里尊重感恩,可犯不着舍银子呢?甘老将军得了这四十斤沙棘,兴许连标下的名字都记不得!”
翁主一挥手,特豪横地说:“怎么不记得,送到他老人家眼跟前儿,我就说是郑青陆送的!”
青陆扭着身子阻止她摸自己的胸,“……您这话更不对了,怎么能是送的呐?哎,您别总摸我成吗?”
两人闹成一团,掌柜的在一旁看的呆愣。
辛长星扶额,一手将自己妹妹拽了过来,一手拎住了青陆的胳膊,叫她俩停止。
青陆捂着衣领就躲进了辛长星的背后,额头轻擦过去的分量轻缓,辛长星心里酥麻了一下,定了定神,转过身,垂目看她。
“别闹了。”他微微一笑,青白修长的手指在腰间解下金鱼袋,自里头拿出了一个金灿灿的物件儿递给她,“这个押给你。”
青陆眼睛快要被这金灿灿的物件儿给闪瞎了。
这是金子制的么?金头金脑袋,上头还有俩小小的耳朵,五短的身子上刻了几个字,接到手里,沉甸甸地压了一下。
“这……是狗头金吗?”她迟疑地将这金物件儿的脑袋往嘴里一送,雪白的贝齿就咬了一下。
辛长星眼睁睁地瞧着她咬了自己这印一下,扶额失笑。
“这是上柱国大将军的将军印,实心的纯金。”他淡声道,将手伸出来,“银票拿来。”
青陆毫不迟疑地从怀里把银票掏出来,递给了大将军,眼睛仍旧盯在了这将军印上。
翁主艳羡地凑过来,嘟着嘴说:“气人,哥哥都不给我。”
青陆握紧了这将军印,凑在大将军的身边儿问:“那银票送您了,这印给我成吗?”
辛长星眼底浮了一层笑意,还未及搭话,翁主就接了过来,“那哪儿成呢?虽说这不是调兵的虎符,但也是上柱国大将军的金印,给你算怎么回事!”
青陆打着将这金印融了好换银子的主意,怏怏地哦了一声。
辛长星将青陆这句话听进了耳中,会了账,径直出了补益堂。
大庸上下沆瀣一气,天子昏庸、东宫独断,还有个吴王上蹿下跳,政治不清明,江山不稳固,多少将士没有被北胡杀死,却死在了党争之下。这上柱国大将军的金印他要了有何用?
外头日光正盛,他旋过了身子,金芒便为他镶了一圈的金边,他在这煌煌的天威下,站成了一派澹宁的气象。
“成,送你了。”他向着拿着金印爱不释手的青陆,清冽一声,“打个金铲子给你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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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真假?
会罢了账, 纤尘不染的大将军在外头等,掌柜在后头叫住了翁主和青陆。
“您几位是贵客,小的多舌问一句, 家里是否有肠胃孱弱之人?”他呵腰微笑,见翁主略一思考点了点头,又道,“是了,小的这里有一副滋养胃气的妙方, 若您不弃, 可誊抄一份带着。”
翁主嫌麻烦,摆了摆手说不要,“这么多沙棘, 国公府说不得全数都给扔回来,何必再费这个功夫?”
青陆在一旁转眼珠子。
都说医方无价,四十斤沙棘花了一百多两实在肉痛,若是能得一副医方,那这痛就不会太彻骨。
她嘻嘻笑,同翁主说话:“标下不嫌麻烦呀, 标下来抄,您在一旁喝点药酒歇歇。”
翁主被青陆这一笑闪了眼, 立时便坐下了,使唤那掌柜的,“给我来点药酒尝尝。青陆,还不知道你识字?”
青陆接过了掌柜手里的笔, 对着医方一本正经地抄起来。
“嗐,大字不识几个,七八岁小娃娃的水平。”
她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八岁脑袋被人打了一杠子,前事皆混沌,唯有从前的技能没忘记,字还识得几个,似乎还会点儿女红活,之后来的日子便苦不堪言,还想识字上学?
她趴在柜台上扛着笔写的郑重其事,怎么看都像是扛着一只铲子。
翁主喝不着药酒,背着手过来看她抄字,看了那满纸的墨点子,无语望天。
“看你长得眉目清秀的,怎么字跟狗爬一样?连最起码的排列整齐都做不到。”她实在看不下去,踱步踱到了一边儿,晃了晃头,企图将青陆那狗爬体从脑海里晃出去。
认认真真地誊抄完毕,青陆拿手指头捏着自己抄写的方子,吹了吹,待墨干了,小心翼翼地叠好递在了翁主的手里。
“标下不过是个末等小兵,能写会看已经算是读书人。您也别嫌弃,紧要的不是字,而是字的内容。”
见翁主好好地把方子塞进了腰间的小荷包里,青陆笑眼弯弯,“您不是说那位甘老将军为国为民,是个十足的大功臣嘛,标下也盼着他能长命百岁,安享晚年。”
将四十斤沙棘装上车,窦云带着护卫便哼哧哼哧地拉走了,翁主数着手指头盘算:“前儿买了一车的零嘴,今儿我想去买点潞绸——娘亲一向爱鲜亮,她是出了降的公主,宫里头匀不出几匹给她。哥哥,咱们给娘亲买一些带回去?”
青陆站在翁主的后头听的直咋舌,原来大将军和翁主的娘亲是公主娘娘呐,怪道那样大的气派。
辛长星临风而立,听了妹妹的话,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
潞绸乃是贡缎,民间鲜少售卖,妹妹不知人间疾苦,自是不懂,不过一旁的小兵时常衣衫褴褛的,倒可以为她量体裁衣,多做些合身的衣裳。
他嗯了一声,负手往前,将步伐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气势。
右玉虽是小城,却是边关贸易的所在,厮铺沿街售卖,种类繁多,进了一家上下二层的小楼,琳琅满目地挂了一列列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