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叔爷?再过些时日,他自己能不能保住自己都说不准了!你也日日在京,你便瞧不出如今风向转变?”
说着见顾铜屋里两个女人探头,顿时又恨:
“你当初缠着王玉瑶,人家不拿正眼看你,你赌气要娶姜瓷,我和你娘也答应了,你说不办婚书先拖着,等有了好的再撵走她,我也听你的。后来你休了姜瓷又娶王玉瑶……”
顾正松眼皮子直抽抽:
“谁都知道她不好,暗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死了哥哥勾搭弟弟,连着克死兄弟两个!怎么劝你也不听,偏要娶回来!好好,我都依你,回头闹出那么大事,我顾家脸面都丢进了,你又听着姜莹撺掇把她从妻变妾,再娶姜莹!顾铜!你老子活了四十年也没见过哪个一年娶三个媳妇的!”
顾正松吼着,气喘吁吁,顾铜捂着脸委屈:
“还不是怨姜瓷……”
“怨谁?是她叫你休她的?啊?你倘或有些脸,也做不出去抢人的事!叫人家下人打一顿,这是卫戍不在京,倘或他在,你想着你如今还有命?”
顾铜满脸通红,愈发恼恨。
“那卫戍还不是捡了我不要的!我撵走姜瓷他才能得!”
“是啊,不是你把人撵走的么。”
顾正松也实在气不动了,摆着手:
“罢了,有我一日,你且混闹一日。等爹娘百年之后,你便想想你该如何吧。就这些家底,你屋里一个姜莹一个王玉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也没有一个能叫你没有后顾之忧的奔前程。”
顾铜仍旧梗着脖子,顾正松摇头叹气的进屋,进退两难。顾铜也赌气回了屋子,姜莹和王玉瑶惯来不和,东西两屋住着,这会儿谁也不敢触他霉头。倒是顾铜想了想,转头往姜莹屋里去了。
到底亲姐妹,该叫姜莹去找找姜瓷才是。
而此刻漭山脚下,卫戍看着郁郁葱葱深不可测的漭山,嘴里叼着一根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少顷一个黑衣人落在他身边,他才问道:
“探好路了?”
“依着谢澜所指,已然探好。”
卫戍勾起一边嘴唇邪笑,摆了摆手,那人隐入草丛不见,卫戍打了一个响指,几个黄雀卫走到近前。
“日子不短了,再拖下去,怕是卫将军父子支撑不住了。传令下去,今夜丑时二刻,依着先前分派,进山!”
而这时候,姜瓷正听岑卿回禀近日府中庶务,卫戎从外进来。
“客栈里那两个女人窝不住了,四处打探卫府。”
“嗯,打从把她们送进客栈,我再没露过头,是该急一急。”
岑卿说完最后一项合起账册笑道:
“她打听卫府想见夫人,瞧着合情合理,但离开客栈这一路上,就不知多少机会可以传递消息了。”
姜瓷笑了笑没言语,付姑姑□□兰春寒抬了几匹绸子进来,姜瓷想给卫戍做一身绸衣,等夏天穿着凉快又吸汗,便起来拣选花色,岑卿也探头翻捡出主意。
他们仿佛都已遗忘了孔府里安置的那些女人。
傍晚时翠芽便带着阿尧找到卫府,前院的下人将她们送到垂花门,门里的婆子接了她们带去夙风居,翠芽一路眼含惊叹,及至见了姜瓷,竟生出几分畏惧,噗通就跪下了。
“我,我,奴婢……”
“这是怎么说?”
姜瓷笑了,翠芽忙拽着阿尧跪下,才慌慌张张说道:
“奴婢在山寨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儿,旁的我也做不来。要,要是没您照应,咱们离了此处照样活不下去,夫人行行好,便收留咱们为奴吧,好歹救咱们一条性命!”
姜瓷笑容渐淡,眼神锐利,翠芽胆怯的低头。
“这几日你怕也知道了,卫将军去漭山剿匪了,作为他的家眷,我却在此时收留两个从前漭山上的女人……”
“不不不,咱们不说谁也不知道,咱们是跟着灾民来的,您的善心如今阖京谁不知晓?收留两个灾民不会叫人生疑的!”
“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姜瓷仍旧笑着,翠芽喜道:
“我能干活!我很勤快!她,她……”
她拽一把阿尧:
“我把自己口粮分一半给她!”
姜瓷看着翠芽,恍然有几分熟悉,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心下怅然,她叹了口气:
“我卫府还是能养活个把人的。但如今我也不能就收了你们,权且先瞧着,你们暂且先留下吧。”
“谢!谢夫人!”
翠芽喜不自胜,拉着阿尧不住磕头,姜瓷摆手,春兰上前拉起她二人,带着往西边的下人院子去了。
隔日姜瓷又去城外看了粥棚,已然少了许多人,看来官府收容灾民处想来不错。
“皇城脚下,圣人眼皮子瞧着,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上头掏摸?”
岑卿嗤笑,此番事了,怕是又要生一番事端。
这些姜瓷就管不得了了,她只想过好小日子,守着好好儿的卫戍,有本事的时候,帮衬帮衬那些过不去的人。好比当初自己难的时候,多想有人拉一把。
叹了口气,才要转头回去,就见身后的茶寮里坐着个男人,一身贵气格格不入,吓得小二瑟瑟发抖躲在角落,姜瓷便笑了,上前行了一礼。
“臣妇见过怀王。”
怀王眼皮子不抬,经年不变冷飕飕的神情,直到把那一晚黄黄发涩的茶汤喝完,才擦了擦手道:
“废那么大力气,这就撂开手了?”
“难能?不过有人故布疑阵,臣妇又没心思敷衍,索性搁一搁,反正心慌的也不是臣妇。”
怀王点头,转头看姜瓷,眼神冷嘲:
“听说有人参了你一本。”
姜瓷笑:
“参便参了,卫戍如今在阵前,圣人眼下如何也不会罚了臣妇不是?”
“你倒有恃无恐。”
“那是,自家男人仗的势,不仗白不仗嘛。”
姜瓷不遮掩,怀王倒有了些兴味,这市井来的小民果然和盛京城里那些贵女贵妇不同,但说起话来端是叫人舒坦。
“既见了王爷,臣妇斗胆,能否跟王爷借个人?”
“嗯?”
“能跟王爷借个认得雪绫雪绡的人么?”
怀王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敲在桌上:
“你怎不去许家找人?”
“许家恨毒了卫戍,不使绊子便不错了,哪里会帮咱们?倒是王爷长情,这事许还有的商量。”
马屁拍的不声不响,怀王淡淡的,思索片刻道:
“嗯,过个几日吧。”
“谢过王爷!”
姜瓷行礼,怀王起身负手而去,姜瓷瞧着怀王背影笑了笑,岑卿见怀王走了才上前:
“怀王这是做什么?”
姜瓷边走边笑:
“自然是等咱们了。”
看来溯明山的事已然叫怀王生疑了。她故意将事停下,急的不仅仅是幕后真凶,还有想要知道真相的怀王。
想知道?那就只能来相助了。
岑卿品过味儿来,摸着鼻梁发笑,又疑惑:
“你说这怀王,当初拼着命的阻挠,杀手一波一波的派,如今怎说变就变?”
“这人啊,有时候就欠那么一个软绵绵的台阶儿。他恨着卫戍,卫戍也赌着口气想查明真相,硬碰硬哪能得好?况且溯明山的事,怀王生疑在先,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了。”
说话间走到马车边,春寒正要扶姜瓷上车,忽然一个女人从马车那头转过来。
“阿瓷。”
姜瓷皱眉,转头就看见了那张叫人不喜欢,假惺惺笑着的脸。
“阿瓷,许久不见,二姐想你的很呢。”
姜瓷不理她,姜莹不以为杵,自顾自笑着上前欲要拉姜瓷手,春寒一巴掌拍下去。
“你谁呀?护卫呢?”
两个护卫立刻上前,疑惑的盯着姜莹:
“她说她是夫人二姐……”
“她说她是她就是啊?你们这蠢瓜脑子怎么保护夫人?夫人说她是,她不是也是,夫人说她不是,她是也不是!她是不是夫人二姐,得听夫人说的算!”
两个护卫晕头转向,岑卿抿嘴,春寒又是一通排揎:
“你谁?你处心积虑接近我们夫人做什么?”
第七十一章
春寒忽然夸张的倒抽一口冷气, 护着姜瓷惊恐的噔噔噔退了几步:
“莫不是刺客杀手?”
两个护卫顿时大惊,立刻隔开姜莹,姜莹惊恐, 正事还没说, 便被两个大男人拔刀相向吓得浑身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