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流瑾眼睛一亮。
她来了!传说里刁蛮任性的小姑子,夹枪带棒地来了!
虽然是二房的小姐,而且算起来比孟流瑾大了两岁,但谁让孟流瑾嫁的是他们大哥呢?所以孟流瑾非常自然地端着大嫂的架子,不仅面不改色,还笑了,“自然比不过三妹。”
北凌霜趾高气昂,“大哥是天下文人之首,大嫂要是连诗都不会作,岂不是让大哥被世人耻笑?不如趁今日秋光正好,我们教教你。”
她身边的二少夫人扯着她的袖子,示意她停下,但北凌霜还是神采飞扬地说完了。
北郁鸣等她说完,才连忙给孟流瑾赔礼,“大嫂莫怪,凌霜自小被娇宠坏了,不会说话。”
孟流瑾站在亭子外的花间小路上,被秋光照得脸色苍白,勾着唇一笑,好似娇杏失了颜色,柔弱得好像风一吹就散,“三妹性情率真,我自不会计较。”
她说着又咳嗽几声,“不过我今日实在不适,作诗之事,还是改日再跟你们讨教吧。”
哼,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
“大嫂一直身子不好,拿身体不适搪塞我们,是根本不敢跟我们一起吧?”
孟流瑾转身正要走,北凌霜就又开口了,语气十分盛气凌人,侮辱的意思明显。
孟流瑾回头,看到其他人虽面带尴尬,但没有任何要阻止北凌霜的样子。
孟流瑾摸着腕上的镯子,目光落在北凌霜倨傲的脸上,娇红的唇角仍带着柔和的笑,“三妹妹说什么?我身子不好,不如你们耳聪目明,没听见你刚刚的话。”
她分明就那么站着,杏红的金丝流云裙衬得细腰袅袅,眉眼清婉,飘飘的裙带更让她好像随时要跟着飘走,但这个眼神北凌霜落在身上,莫名让她觉得后背起了一层寒意。
但白无双跟她说,这个公主嫁进来,只要坐稳北家大少夫人的位置,就会从她母亲手里夺走中馈权,她们以后都要看一个外人的脸色行事。
她们二房过得比三房好,就是因为母亲掌管着中馈,所以北凌霜绝不可能让一个病秧子夺走属于二房的东西。
这座园子里的仆人早就因为他们在此对诗被屏退,她一定要趁此机会,好好给这个病秧子一个教训,让她不敢打北家中馈的主意。
于是北凌霜挺着脊背,扬起下巴,高傲无比,“大嫂昨日又没有圆房,身体十几年这个样子,说是改日,只怕我们一辈子都等不到吧?”
她这话一说出来,别说旁边的三房的两个少爷,就连北郁鸣都变了脸色。
如果北凌霜上一句只是讽刺孟流瑾不会作诗,这一句就是直接咒她一辈子多病了。
北郁鸣拱着手,连忙就要帮她找补,但是孟流瑾却是一笑,放在镯子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她身旁的拂衣立刻走到北凌霜面前,福了福身,“三小姐,得罪了。”
北凌霜:“你要做什么?”
“啪!”
拂衣手起掌落,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北凌霜还带着高傲的脸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北郁鸣呆住了,白无双和二房少夫人李氏以及三房两个少爷都惊愕地瞪大眼睛。
北凌霜更是懵了,不敢置信地捂着脸,见鬼一样瞪着拂衣,然后僵着身子看向孟流瑾,手指尖都在颤抖,“你,你敢让人打我?”
孟流瑾临风站着,抬袖掩着唇咳嗽,再抬起头时,唇色微微发白,声音也轻了些许,“三妹妹错了,我是在教你。”
北凌霜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孟流瑾脖颈间的肌肤渗出薄红,眸中的杏色微微凝缩,唇角含笑,轻轻柔柔,
“我初到北家,不懂北家的规矩,不知道北家是不是只重诗文,不知礼教,亦或者不知家主之命为何物,但北家向来以文雅稳重为名,我既为你们的长嫂,就该教会你们如何清正门风,对得起他人赞誉。”
她语调虽然柔软,但话里的意思明晃晃地在说北凌霜不知礼教,空有其表,连带着北凌霜身边的人也说了进去。
北凌霜脸色通红,眼睛像要喷火,“你这个……”
“啪!”
拂衣又是一巴掌下去,北凌霜白皙的脸上,瞬间红起一片。
北郁鸣皱眉,“公主……”
孟流瑾打断他,“三妹妹要是一次不懂,大嫂就教你两次,直到你懂了为止。”
说完,她的目光移到北郁鸣脸上,笑容清软,微微歪着头,“二弟有什么疑问么?”
第13章
她话已经说死,北郁鸣只能生生把原来的话咽回去,硬着头皮道:“凌霜年幼,不是有意得罪于您,您刚刚新婚,跟她动手犯不着。”
孟流瑾轻笑,“原来在北家,十八岁算年幼啊。我记住了。”
北郁鸣一噎。
没记错的话,眼前的大嫂,才十六岁。
孟流瑾站在花丛之中,袅袅婷婷,纤纤弱弱,“家主和祖母都说,我嫁入北家,不论是否圆房,都是北家的媳妇,家主和祖母如此厚爱,我怎么能因为初来乍到就疏忽了对北家的责任?二弟觉得呢?”
北郁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大嫂说的是。”
孟流瑾给拂衣一个眼神,拂衣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玉瓶,塞到北凌霜手里,“这是云家秘制的药膏,不到一刻钟就能消肿,三小姐记得及时涂抹。”
北凌霜扬手就要扔。
孟流瑾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含笑不语。
北凌霜身上一抖,不敢再动。
拂衣走回来,扶着孟流瑾离开。
但孟流瑾走了几步,就又停下来,没有回头,只有声音温柔,“你们尽管去告发,我也想知道北家对儿女的教养问题是怎么看的。”
初战告捷,孟流瑾半躺在新房的软榻上,让侍女给她捏肩捶腿。
而她离开之后,秋景亭中的几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白无双给北凌霜涂了药,北凌霜两侧脸颊肿起,眼睛也通红,整个人都是呆滞状态。
北郁鸣冷声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白无双咬咬唇,低声说:“可是,凌霜表姐受了这么大委屈……”
“那也不许说!”北郁鸣的目光从三房的北郁怀和北郁谷脸上扫过,咬牙道,“她说的那些话传出去,我们谁都跑不掉。”
这个柔弱得像枝头花的小公主是个狠角色,北郁鸣相信就算他们拿着这件事去闹,也绝对讨不到好。
白无双的手死死绞着帕子,低下了头,没人看见她眼里浓浓的嫉妒和不甘。
经此一闹,谁也没心思继续对诗了,北凌霜脸上的红印消下去后,就气冲冲地回了院子。
恰好二夫人白兰芝来找她,但还没说话,北凌霜就在她面前砰然把房门关上,弄的白兰芝一脸惊讶,“霜儿,这是怎么了?”
“砰!”回应她的是房间里东西被砸的声音。
白兰芝愣了一会儿,回头看向跟回来的白无双,皱起眉头,“你表姐怎么了?”
白无双看了看北凌霜紧闭的房门,又看看白兰芝,最后欲言又止地别过头,柔声道:“没事的,凌霜表姐……大概只是累了。”
她嘴里这样说,神情却将“有事”展现得淋漓尽致。
掌管了北府这么多年,白兰芝哪里看不出来不对,立刻拉着白无双往外走,“你跟我来。”
——
昨天大婚的流程实在把孟流瑾累得狠了,晚上又因为要防着北郁沉睡得不踏实,所以她回房没多久就把人屏退下去,到床上补眠。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拂衣说尚衣局送来了几套衣裳,让她起来过目。
孟流瑾想起昨天韩尚宫亲手给她更衣时,她嘱咐的话,“柳妃娘娘昨晚在这里落水,我担心的紧,韩尚宫帮我留意些吧。”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尤其坐到尚宫位置的,更不会听不懂话。
孟流瑾帮过韩尚宫,韩尚宫心里有数,所以应得干脆。
今天送东西过来,只怕是有信了。
孟流瑾起身,果然在一套缂丝石榴裙中发现了一个小信卷。
信上说,柳妃已经醒了,但是说不记得落水之前发生过什么,太医的诊断是受惊过度,所以失去了部分记忆。
孟流瑾差点笑出来。
代理后宫的人,落个水就受惊到失忆,太医可真是个人才。
孟流瑾让拂衣给了宫女赏钱,让她们也给韩尚宫带回去一份,“韩尚宫有心了,我很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