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涛只感觉自己大脑里横空出现两个小人，一个小人在努力地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另一个小人则残忍地将那些借口理由连连推翻，似乎是想要逼迫他去见证他自己内心最隐秘的真实想法。
凌天涛抬手想要撤回那一句话，但是楚诗萱没有回应，他隐隐又不想去撤回那一句话。
手指长摁那句话，看着蹦出来的选择，他竟然犹犹豫豫，磨磨唧唧瞻前顾后的都不像是个凶兽了。
——去他的，他就是突然喜欢吃豆腐了怎么了？喜欢吃豆腐都不让人说吗？
凌天涛自暴自弃地揉了揉头发，还是想要撤回。
而楚诗萱的回应终于来了。
【哈哈哈哈哈。】
【那我给你做一桌子豆腐，你可得全吃下去啊！】
楚诗萱压根没想那么多，她只觉得凌天涛这是又嘴硬了，那家伙就是个傲娇的性子，怎么可能示弱？哪怕就是真的说错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也要坚强的嘴硬两句。
凌天涛蹭了她那么多顿饭，她还能不知道凌天涛的偏好吗？都不需要特意去观察，凌天涛的第一选择永远是肉类，然后是谷类，之后才是蔬菜，豆制品基本没看他吃过，楚诗萱本人对豆制品还蛮热爱的，做过多次，凌天涛压根没怎么吃过。
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能张口把豆腐喊出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下套吗？
楚诗萱哭笑不得。
见楚诗萱的回复，凌天涛就知道楚诗萱压根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大大方方的调侃反而更衬得他纠结磨叽小家子气，真的是……
……好气哦。
凌天涛咬了咬牙，都不想去回楚诗萱，他返回了微信首页，可是又不想把微信关上，只暗暗地摩.擦边缘，似乎是舍不得让屏幕暗下去。
仿佛只要看着那个头像、看着那个对话框，都觉得甜蜜。
是的，甜蜜。
哪怕凌天涛再不想承认，但是这个时候，他只能找出这么一个词，去精准的形容自己的内心。
景秋羽都看呆了。
这是那个高贵冷艳冰山脸的饕餮凌天涛吗？
这分明就是川剧变脸凌天涛啊！
这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也太快了吧？
这动作这表情，怎么那么像……那么像陷入恋爱时的小学生啊？
“喂，狐狸。”
凌天涛突然开口，但是却没有抬头，只低头摩.擦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当然，”景秋羽干脆利落道，“我们狐族每只都是恋爱大师的好吧？”
“那喜欢……”凌天涛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是什么样子的呢？”
“唔……就是她高兴你高兴，她不高兴你不高兴，她一个字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调动你的情绪，你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可还是甘之如饴。”
“再强大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也容易紧张或者患得患失，再不注重自己形象的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想要做最完美的那一个，让喜欢的人只能看到自己，当你喜欢一个人之后，很多事情都会无师自通。”
“怎么，你有喜欢的对象了？”
电光火石之间，景秋羽想到了一个人。
凌天涛沉默许久，叹息道：“是啊。”
这两个字一出，凌天涛突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承认喜欢她，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
比遮遮掩掩生怕自己露出一点点不一样简单多了。
第85章
景秋羽发誓, 他真的只是顺口一说，毕竟凌天涛总是一副高贵冷艳的中二之花，突然问起这么一个问题怎么看都是有故事的吧, 但是他真的没想到凌天涛会承认啊！
凌天涛怎么会承认？凌天涛为什么会承认啊！
那一瞬间，景秋羽脑海里只有一群动物踩着鼓点欢快地跑过, 他吭哧吭哧了半天才挤出了两个字, “……牛逼。”
能让凌天涛亲口承认自己有喜欢的对象的那个人, 得多牛逼啊，能让凌天涛这样的都这么……死心塌地？？
想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景秋羽张了张嘴又闭上，死活没能说出下一句话。
不过，蠢蠢欲动倒是在景秋羽心口蔓延。
——凌天涛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啊？
有一个人的面容在景秋羽脑海中越加清晰起来，景秋羽用力摇了摇头，想要否定那个答案, 但又不由得有些迟疑。
——应该不会是她吧？
——可是, 如果不是她, 会是谁呢？
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沉默。
不过毕竟景秋羽的茫然和纠结, 凌天涛倒是放松许多，就那种明明自己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吊着自己不肯承认、但其实身体总是要诚实许多的，这样与自己较劲不肯承认，折腾的不过是他自己而已。
所以真正承认出口的时候，就没有那些想象的不可接受，那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让他心尖不自觉地生出几分酸楚，但更多的, 却是酸楚中蔓延出来的甜。
原来，我真的喜欢她啊。
原来, 我早就喜欢她了啊。
身体永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诚实。
哪怕那部戏确实是大制作，剧组配置也算是顶尖，但是他凌天涛缺这个吗？他参演的哪部不是大制作不是顶尖剧组？他什么时候参演过这么小的角色？还是自己心甘情愿倒贴上去的。
他凌天涛，堂堂上古凶兽，哪怕只是个幼崽，凶气和傲慢都是弥漫在灵魂的东西，或许这些年各方面的压抑让他平静，但是却无法将那些从他灵魂上抹去。
他从来不是配角，也从来不屑做个路人甲。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个剧组？为什么宁愿去演个没几个戏份的男N号？那戏份还是因为他参演才特意多加了一些的。
还不是因为她。
凌天涛长长叹息。
买奶茶这种借口都能被他生拉硬拽找出来，却死活不肯去承认那些喜欢，满满的溢在心头的喜欢，早就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也就只有他傻兮兮地以为什么都没有。
当然，还有她。
……那个家伙的情商比他都低，能指望她看出个什么鬼？
原来喜欢就是这样的吗？
回想之前的事情，确实感觉挺傻.逼的，要是以前有人说他会这么做，他肯定能把人骂的个狗血淋头，但是现在，虽然还是感觉挺傻.逼的，却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和心口缓缓荡漾的甜。
“如果——”凌天涛缓缓开口，“我是说如果，仅仅只是个假设，你别多想。”
“一个……唔……一个妖想要和一个人一起生活一辈子，是不是真的栽了？”
景秋羽：“………………”
这个时候，一个省略号都已经形容不了景秋羽的心情了，几十个省略号在他的大脑中肆虐横行，让他将一贯的机智敏锐都扔到了一边。
……凌天涛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么说，”景秋羽吭哧吭哧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但是人类和妖精也没有办法一起生活一辈子吧？”
“就这个寿命来说都差得远了。”
“这有什么？”凌天涛翻了个白眼，想也没想就说道，“签个契约生命共享——”
凌天涛的声音戛然而止，耳根慢慢地红了起来，景秋羽扭头震惊地看着他，神情都有些恍惚。
空气里沉默在蔓延，无声地诉说着震惊。
好一会儿，景秋羽才慢吞吞地说道：“这……你他妈都想签订……”
“闭嘴！”景秋羽的话还没说完，凌天涛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在凌天涛说话不过大脑的那一刻，他埋藏在心底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的秘密，就那么真实地显露出来，真实到梦幻，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甚至想要与那个人签订契约，分享寿命。
世上的契约千千万万，能够分享寿命的却只有那一个。
而分享寿命，绝不像嘴皮子上说说这么简单。
仅仅只是将自己的寿命分一半给自己的伴侣吗？
怎么可能。
哪有那么简单而便宜的事情？
真正与爱人签订灵魂契约分享一切的伴侣太少太少，上一对都不知道追溯到哪里去了，如果不是凌天涛刚刚那句话，景秋羽可能都想不到这个。
景秋羽目光复杂地看着凌天涛，最后憋出一句话，“你知道人类伴侣在去登记的时候，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