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意发觉双眼有些发痒，下意识地闭了起来，等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前所见的一切像是去掉了滤镜美颜，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缥缈的仙气变成了浓稠的血光，在娇嫩鲜艳的花丛掩盖下，是一具具残破的尸体，一条不到百米的路上，布着暗红的血迹，腥味刺鼻。
谢小意捂住了口鼻，但还是阻止不了那股血腥味。
大白鹅跟在旁边，也露出了嫌弃之色。也只有卫凌霄巍然不动。
因为捂住了鼻子，谢小意的声音变得瓮声瓮气了起来：“我们该怎么过去？”
这片山谷中布着阵法，一旦行差步错，就会被天火击中，化作一具尸体。
卫凌霄凝视片刻，道：“这是上古阵法。”
谢小意若有所思：“所以破解不了？”
卫凌霄：“可以硬闯。”
谢小意：好霸气！
他刚想问怎么硬闯，就见卫凌霄搂住了他的腰，抬脚踏入了其中。
大白鹅没有迟疑，短小的翅膀一扑腾，追赶了上去。
刚迈入其中，谢小意就看见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火光。
轰！
天火突降。
谢小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可天火并没有击中他们，而是撞上了其他东西。
卫凌霄调动了周身的魔气，凝结出了一片暗红色的屏障。屏障只有薄薄一层，但却坚硬无比，抗住了天火的一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这像是激怒了阵法，天火就像是不要钱一般降了下来。
轰隆之声连绵不绝。
卫凌霄就顶着如雨一般的天火，坚定而缓慢地朝着另一头走去。有他悉心护着，谢小意连一点皮没有被蹭到。
倒是大白鹅，在途中被天火劈了一下，半边翅膀都变得焦黑了。不过它皮糙肉厚，只是羽毛有点烧焦了，其他一点事情都没有。
谢小意刚开始听着这声音还有些哆嗦，可时间一久，都有些麻木了。
甚至还有心思看着大白鹅：听说烤鹅是一种传统美食。
大白鹅发现到了他的目光，有点被冒犯到，上前就要去啄。
可刚动了一下，就被卫凌霄冷冷瞥了一眼。欺软怕硬的大白鹅瞬间就蔫了。
谢小意得意地靠向了卫凌霄，但是得意了没多久，他就不好意思了起来——和一只鹅较劲，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顶着连绵不断的天火，终于来到了山谷的另一侧。
卫凌霄撤去了已经摇摇欲坠的屏障，落在了地上。他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样貌，可靠在身旁的谢小意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气息一乱。
“怎么了？”谢小意紧张地抓住了卫凌霄的手。
卫凌霄回答：“无事。”
话这么说，但谢小意并不放心：“是不是刚才灵气消耗太多了？”
卫凌霄低声道：“只是不太适应，无需担心。”
卫凌霄刚入魔没多少时间，按道理来说，入魔之后，修为会翻倍增长。但他情况特殊，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任由心魔掌控，而是保留了理智，所以不能完全掌控如今的修为。
方才通过这一处阵法，一时间消耗太多的魔气，故而有些虚弱。
听着卫凌霄毫不在意的话，谢小意心头一紧：“怎么可能不担心？接下来你少动手，让我来。”
谢小意难得这么强硬，卫凌霄也没有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好。”
谢小意仍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逞强。”
这么说着，两人已经离开了这一片阵法包围的区域，来到了另外一头。
这里有一条山溪从谷间潺潺流淌而出，清风徐来，似乎吹散了方才的血腥，令人豁然开朗。
谢小意觉得接下来理应他保护卫凌霄，于是走在了前边，还未等走到小溪边上，就听见小溪另一头传来一些人声。
人在秘境，不知是敌是友，谢小意没有立即靠过去，而是躲在一处隐蔽处，小心翼翼地张望。
小溪另一头站着不少人。
他们分割成了两个阵营，一侧人多，一侧人少。可人多的那一侧却畏惧人少的那一边。
两边气氛僵硬，剑拔弩张。
谢小意看了一会儿，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人少的那一边，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异样，有的是额上生角，有的双手狰狞，不似常人。
是妖？
谢小意见他们嘴唇翕动，似乎在争吵着什么，但因为隔得太远，根本听不见。
他将灵气汇聚到双耳，增强了听力，这才听清了交谈的内容。
先是妖族那一方说：“前方危险重重，还需人探路才是。”
“那该让谁前去？”
“人选不是摆在面前吗？让这些人前去就是。”
人族那一方说：“你们欺人太甚！”
“这分明就是让我们去送死。”
“我们不会去的！”
妖族那边一个额上生角、身穿紫衣之人倨傲地开口：“不管愿不愿意，都由不得你们。”
人族那边也推选出了一个人来，不服输的进行对抗：“区区妖族，也敢如此狂妄？”
话音未落，那个人就被一股无形之力击中，惨叫一声，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最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也不知生死。
紫衣冷哼了一声：“弱肉强食，本应如此。”
人族见此，都没气了。
其他妖族驱赶道：“还不快乖乖去给我们探路，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活路。”
有前车之鉴在这里，其他人都敢怒不敢言。但他们也没有听着妖族的话，前去探路。
废话，要是去了就等于送死，还不如想办法多苟一会儿。
妖族见这群人冥顽不顾，露出了鄙夷之色。
其中一个妖族狞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先杀一个以儆效尤！”他的身上还留着妖族的象征，一双手大如蒲扇布满虎纹，此时便伸手抓向了其中一个人族。
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想要逃跑，可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狰狞的兽手就要撕裂他的身躯，只能闭上眼睛等死。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道剑光从侧方而来，直接击中了那双虎爪。
“嗷——”那个虎妖发出了一声惨叫，只见他的双手手掌上出现两个了一模一样的血洞，极为对称。
鲜血淋漓而下，虎妖的脸庞因疼痛而扭曲了起来，隐隐出现了一张虎脸：“是谁？是谁？！”
剑气出现得太过突然，压根分辨不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一时间小溪边只有狐妖痛苦的咆哮声，不见人影出现。
紫衣冷笑了一声：“藏头藏尾，不敢现身。”他看向了面前这一群修士，“我喊三声，若是不出现，过一息就杀一人。”
修士们听到这话，都慌慌不安。
紫衣扬声道：“三。”顿了顿，“二……一！”
最后这个“一”字刚刚出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嘹亮的一声：“嘎！”
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万众瞩目之下，一只白白胖胖的鹅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它看起来呆萌呆萌的，无辜地与紫衣对视。
紫衣：“……？”
刚刚的剑气就是这只大白鹅发出来的？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狐妖不管怎么多，疼痛和丢脸让他失去了理智：“我要杀了它——”
大白鹅并没有察觉到危险，撅着个圆滚滚的屁-股，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紫衣：“等等……”
可虎妖并不听紫衣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冲了过去。
大白鹅似乎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呆呆地站在了原地，朝着虎妖歪了歪头：“嘎？”
虎妖没有停顿，一掌拍了下去，要将这只大白鹅给拍成肉泥。
可就在这时，大白鹅的侧方忽然冒出了一道人影。
虎妖感觉到了不对劲，可已经来不及了，他气势汹汹地过去，根本停不下来。
锃——
一道霞光乍现。
好快的剑。
虎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双虎爪落在了地上。
是谁的手
虎妖僵硬地抬起了手，这才发现手腕之上空空如也，只有血淋淋的一个截面。
还没来得及痛呼，又是一道剑光而来，直直从胸口处贯穿了过去。他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艰难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视野中只能看见一道金红云纹灼灼燃烧。
虎妖庞大的身躯倒了下去，发出了“砰”得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