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八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他们逃避了。
可没想到魔族来势汹汹，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直接动手了。而且看起来，魔族暗地里的势力不小，就连妖族与龙族都被暗地拉拢，绝非是一夕之间可促成的。
看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魔族已经暗自谋划了许久。
魔族所求之大，掀起的战火没这么容易平息下来。修真界至少有百年安稳不下来了。
有人发愁：“战火一起，生灵涂炭啊……”
“可又有什么办法？这可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够阻拦的。”
“正是如此，我等只能随波逐流了。”
在一片死寂中，有个声音弱弱地想了起来：“我想，有一个人可以……”
旁边的人下意识地问：“谁？”
这个字刚出口，他就反应过来了。
还能有谁？
不就只有那位……凌霄君。
刚有了救世主的人选，就又冒出了一个问题：“不过，凌霄君不是入魔了吗？”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凌霄君的状态并不好，周身气息浮动，缕缕黑气四溢，这是入魔的征兆。而一旦入魔，就与魔族无异。
那这样，还会一心为人族修士着想吗？
“可是……”
有人想要辩解，可在周围之人的目光中，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直至消失。
-
卫凌霄不知道身后议论纷纷，他出了药王谷，看着碧蓝的天际，一时间竟不知去往何处。
修真界的医修大多都聚集在药王谷，通常在药王谷医治不了的病人，其他地方也是束手无策。
而卫凌霄也十分清楚，谢小意得的不是病，而是寿命干涸，命数到了。
天命在此，难以违背。
可卫凌霄不信。
他以毕生修为，护住了谢小意的最后一口心火，只求有一条生路。
只是，这生路该往何处求？
卫凌霄的所有修为都用以维持谢小意的生机，现在连御空飞行都做不到，只能行走在山野中。
山路难行，四面伸出树枝，阻挡前行。
卫凌霄连灵气护体都做不到，任由树枝刮过，带走到山路尽头的时候，他鬓角散乱，衣衫褴褛，不似往日的斯文书生，落魄非常。
但抱在怀中的谢小意却被护得极好，身上点褶皱都没多出。
卫凌霄走出了山间小路，前方是一处平坦的山崖。崖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回过头，双眼紧闭，却精准地看向了卫凌霄所在的地方，目光缓缓滑落，最终落到了谢小意的身上。
他叹气：“还是晚了。”
卫凌霄声音低哑：“是你。”
这人正是之前给谢小意指路的天机阁阁主。
瞎子微微俯身，向卫凌霄行了一个礼：“在下天机阁阁主，薛均。”
薛均挡在了卫凌霄的前方，卫凌霄只能停住了脚步。
薛均问道：“凌霄君要去往何方？”
卫凌霄不语。
薛均也不在意，笑着道：“若是无处可去，不如同在下一道，说不定还能救我这倒霉的朋友一命。”
说完，薛均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卫凌霄凝视片刻，干脆利落地跟了上去。
这处山间看起来落魄，其中还别有天地，藏着一处小院。白墙黑瓦、四角俱全。
薛均推开了小院的门，卫凌霄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薛均先坐了下来：“请——”
卫凌霄抱着谢小意，并不方面落座，便站在大堂中央，眉眼中带了些不耐：“有何事？直说便是。”
若是平时，他定不会如此失礼，可现在他心心念念的便是谢小意，其他的，什么都顾忌不到了。
薛均见状，也不强求，一双盲眼看着谢小意，“啧”了一声：“天命难违啊。”
短短一日内，卫凌霄已经听到第二个人说这话了，“天命难违”这四个字落在他耳中十分刺眼。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背青筋浮现，若不是顾忌怀中之人，怕是要杀意涌动了。
就算有意克制，薛均也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别别别，我是来帮你的。”
卫凌霄闭了闭眼，勉强压下心中情绪：“说。”
为了避免面前的这位主失控，薛均没再卖关子，说道：“谢小意他现在处于生死之间，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
谢小意是伪造了假命数才活到现在，一旦被戳穿，就会当场命尽而亡。
可卫凌霄及时护住了谢小意的最后一口心火不灭，维持住了微弱的生机，再加上万年圣药十月竹的一片竹叶，拖延住了谢小意该死的命数。
种种原因之下，谢小意现在不会死，但也没这么容易醒来。这种生死之间能够遮蔽住天道的双眼，可一旦他醒过来，就是真正死去的时候。
薛均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一个办法。”
卫凌霄抬眸，死死地盯着薛均。
薛均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若是他接下来没能说出有效的方法，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他干笑了一声：“就是……”话还没说完，薛均的脸色突地一变，右手手指飞快拨动，“不对！”
一双盲眼“看”向了谢小意，他脸色一再变换，直接戳破了天机：“有人在换谢小意的‘命’！”
谢小意的“命”坏到不能再坏了，没什么换的必要。可这一招偷天换日，为的是替换谢小意的神魂，占据他的身躯。
身躯只是一个壳子，天道只认神魂。
若是神魂换了，命也就换了。若是换成功，醒过来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戳破天机以后，薛均直接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奄奄一息地靠在了椅子上。
他虚弱地说：“提醒……提醒谢小意……让他小心！”
-
不知名空间中。
谢小意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靠在了软云上。眼前所见都是一片白，看得久了，令人头昏脑涨的。
他闭眼休息片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面前多出了一抹翠绿。
那是一片竹叶。
叶子细又长，上面布着一道道纹路。十分平常的东西到了这个空间里，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谢小意伸手去碰，刚刚触及，竹叶就化作了一道绿光，绕在了他的指尖。
一股清凉之意传了过来。
于此一起的，还有一道熟悉的声响。
“……小心！”
这句话来的没头没尾的，令人费解。但能听出其中包含的焦急之意。
小心……
小心什么？
谢小意若有所感，忽然回过头，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谢小意：！
不知何时，原本离得他远远的沈白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身后。
就像是恐怖片一样，吓得人一惊。
谢小意连忙拉开了距离，来到了距离沈白荼最远的地方。
沈白荼僵硬地抬起了头，贪婪地盯着谢小意。
谢小意浑身一寒，眼前像是有一道翠绿闪过，所有的迷障都被驱除，显现出了真正的模样。
周围纯白的云覆盖了一层灰蒙蒙的气息，变得阴郁了起来。而刚刚还看起来很正常的沈白荼变得骨瘦嶙峋，脸颊凹陷，显得双眼格外地突出。
总结来说，就是变得更像死人了。
谢小意见沈白荼的模样先是一惊，然后生怕自己也变成了这个模样，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还好，他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皮肤还变得更细腻了。
谢小意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沈白荼一直在盯着谢小意，看到这个动作，他眼中的恶意更加明显。
“呵……”沈白荼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你的身体，马上就是我的了。”
谢小意：？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都是死人，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一样的，怎么现在不仅不一样，沈白荼还说要他的身体。
这怎么要？
谢小意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见沈白荼朝着这边扑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沈白荼已经死了，他的动作十分僵硬，跑得歪歪扭扭的，谢小意没费多少力气就多了过去。
沈白荼再接再厉，又一次扑了过来。
谢小意轻松躲过。
如此反复，谢小意竟然都觉得沈白荼有点可怜了。
“要不你还是放弃吧。”他情真意切地建议，“省点力气早点去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