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征:“……”
倪征又挣扎了一下:“比这些人要多得多,你一眼望不到头的人!”
简小宝兴趣缺缺地抬手挠了挠脸。
“那也太多了。”他对倪征说,“我都喜欢不过来,现在的人数正好。我爸爸说,被人喜欢是来自别人的肯定,和自己没有什么太大关系,让喜欢的人也喜欢你才是一种需要学习的能力,要努力变得优秀,做好每一件事,才能将珍惜的一切握在手心里。”
倪征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倪征略觉幽怨地说:“你爸爸怎么给你讲过这么多人生道理……”
“哈哈哈,这是必然的!”简小宝笑了,骄傲地说,“因为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我妈妈说的。”
倪征故意逗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哦,你妈妈的话太片面了。”
简小宝撇撇嘴,认真地说:“我妈妈说了,世界上虽然有这么多人,但只有我爸爸撑起了我们的这个小家。其他人的厉害是其他方面的,我爸爸就是我的世界里最厉害的人。”
以后你也要为一个女孩子撑起一个家的,当时徐瑶摸着他柔软的细发,认真地笑着对他说:“千万不要辜负她呀,你也会在她的世界里闪闪发光的,天下第一厉害。”
这些话他没特意和爸爸复述过,不过这种观念深深地铭刻在了他的记忆里,让他在像现在这样疲劳的时候,忍不住就想来找爸爸妈妈,听听他们安慰鼓励的声音。
五岁的简小宝还不知道他现在的这种行为,叫做雏鸟对于家的眷恋。不过这种意思毫无疑问已经成功传达给了徐瑶,让她跟着心疼:“还能挺住吗儿子?这对你来说是不是太难了,要不要和导演说一下,减少一些工作量?”
徐瑶说出来后也觉得这个说法不靠谱,工作上就是这样,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要顶上,哪有容你推脱的余地。
不过她又一想,自己儿子才五岁多,也不是什么正经社畜啊?顶多算个预备役的,要求也不必这么早就向正式工看齐吧……
就在徐瑶兀自陷入纠结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探了过来,拿过徐瑶靠着化妆镜撑着的平板电脑,看向里面的画面。
“晚上好,小宝。”简升和儿子打了个招呼,温和地问他,“累不累?”
简小宝刚才在妈妈面前一直表现得很淡定,像个成熟的小男子汉。但爸爸只这么简单的三个字,顿时让他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漫溢出来。他扁扁嘴,声音小了不少:“可累了。”
他的话突然多起来,絮絮叨叨地嘟囔着说:“和别人一起做一件事情太难了,我总是自己能很快做好,但和人一起的时候就做得很慢。我也不是嫌弃其他人,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我就感觉很累……”
简升隔着屏幕摸了摸儿子的脸,声音和缓:“那你后悔接这个工作吗?”
简小宝认真想了想,扁着嘴摇了摇头。
“那也没有。”他挠了挠头,承认道,“我觉得我确实有帮到别人,感觉还是挺开心的。”
他不关心倪征会给他包一个多大的红包,一直没问过,有宗越的感谢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简升展眉,比儿子更加认真地说:“我和你妈妈为你的善良和担当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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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晚,小孩子早已经困得不行。父子俩并没有聊太久,简小宝很快就挂断视频通话睡觉去了,但临挂断的时候显得精神振奋,元气十足,和发来视频通话时的样子不可同日而语。
看起来已经完全被安慰好了,明天就能再战一百个猫咪上网教学。
徐瑶看得叹为观止:“怎么做到的,通话十分钟充电一整天!你是有超能力吗?”
哪来的超能力。简升失笑,坐到床边,朝妻子招招手。
“过来。”他说,“走了一天腿不疼吗?我给你揉揉。”
出来玩也是种体力活,网络漫画家徐瑶习惯了宅在家里,轻易不出门,今天走的路估计能有平时半个月的量,简升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她就觉得确实双腿酸痛,明天起来症状想必还会更加明显。
但是没关系,她累的时候有老公揉腿,嘿嘿。徐瑶雀跃地踮着脚尖,小碎步奔过去,中途去浴室拽了酒店的一次性毛巾过来,腿侧搭在简升的膝上,上身探过去,拿着毛巾给简升擦头发。
简升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有点湿漉漉的,确实没怎么擦干。男生擦头发可能都随意一些,短,没有女生的那么难干透,擦的时候都比较不认真。简升也是如此,徐瑶经常会帮他拿吹风机再吹一下,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有种只有自己可以这么做的满足感。
酒店吹风机的牌子徐瑶不太喜欢,弃之不用,难得有用毛巾擦干的时候,也觉得有点新鲜。她横坐在简升旁边,腿被他不疾不徐地捏着。因为了解她能承受的力道,手法颇对徐瑶口味,舒服得她直眯眼睛,擦头发的动作也变得有点懒散。
正有点犯迷糊,突然听见旁边的简升笑着说:“小宝跟你一个样子,不开心的时候喜欢扁嘴,显得十分委屈,满脸都写着快来安慰我,如果有耳朵,一定是耷拉着的。”
有这样吗?徐瑶为自己辩解:“我平时哪有这么弱气,肯定都是偶然事件!”
简升很给面子地点头:“嗯,每次都是偶然事件。像什么趴在我怀里抹眼泪啊,抱着我的腰碎碎念啊,摔倒了要亲亲才能起来啊,都是偶然事件。”
徐瑶:“……”
徐瑶手向下勾抱住他的脖子,双腿上下摇晃,扭着身子抗议:“不许说不许说不许说!”
好好好,不说。简升失笑着抬手托住她的腰,防止她把自己晃到地下去,另一只手将她的腿向自己怀里拢了拢,将老婆抱了个满怀。
徐瑶扪心自问,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丢人的事情是简升没见识过的,因此稍微傲娇了一下,很快就决定躺平任嘲,待在老公怀里的姿态十分怡然自得。
甚至还开始倒打一耙。徐瑶戳戳简升的胸膛,投去半笑半嗔的一瞥,发出来者不善的灵魂拷问:“怎么聊起我的糗事来来这么如数家珍,快说,是不是每次看我的笑话时都一直在心里记着,准备时不时翻出来嘲笑我一下?”
出乎她的意料,简升不仅完全没有否认,更是十分坦然地说:“不是想要笑话你,但这种类似的画面,我确实从第一次见到开始,就一直记着。”
徐瑶大吃一惊:“平常怎么没看出来这么记仇?!第一次是哪件事啊,能让你记这么久?”
她自己都忘了,有印象的第一次在简升面前哭就是简升回国后来找她的那次,他们那天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但她那天哭得实在太丑了,她由衷希望让简升记到现在的画面不是这个。
在她的暗中祈祷中,简升的答案果然如她所愿地排除了这个答案。他露出回忆的表情:“好多年前了,你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吧,我还没走的那会儿,不过当时已经在赶项目,时间紧张,有段时间没见你了。”
这说的是让简升过劳住院的那段赶项目期。得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徐瑶茫然地看向简升,眨了眨眼。
“我那个时候,根本不敢扑到你怀里撒娇好不好!”她郑重地提醒,“你是不是记错了?”
没有。简升说:“我也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哭,就记得是在明大校园里,你当时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在和谁吵架。”
神情特别愤怒,但眼泪却又一直无声地往下掉。一边和电话那边的人吵架一边抹眼泪,直到把电话挂断才蹲下来,哭出声音。
他当时只是要回宿舍拿个材料,匆匆出了实验楼,原本打算二十分钟之内赶回去,偶然瞥见徐瑶,脚步不自觉地就停在了原地。
徐瑶哭的时候不多,泪洒明大校园的时候就更少。他这么一说,徐瑶就想起来了:“哦是那次,我当时专业课成绩很好,老师推荐我去参加个进修项目,机会挺难得的,但是学费挺贵。我当时也刚成年,犹豫再三,还是打了个电话问我爸,能不能借我点钱,他没借。”
后来这个项目她还是去了,穆湛秋做兼职一个多学期的钱都借了她。穆湛秋家境不错,又不像她家这么多破事,做兼职是以锻炼能力为主,她大学时的职业规划是同声传译,兼职也是很好的实战机会,在钱的方面并不吃紧。这笔钱解了徐瑶当时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