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一场约会中,最高兴的只有妙妙,闻铭不置可否,而应子弦……摊成了一条咸鱼。在回程的时候,妙妙像个终于用尽了电源的手机,自动关机了,躺在应子弦怀里打着轻微的小呼噜。
应子弦问闻铭:“明天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明天是中秋假期最后一天,应子弦打算返校了。
“嗯。我还是在那个街口等你。”
两人确定了时间和地点后,应子弦叫醒了妙妙,要带她回家。妙妙揉着眼睛,依依不舍地看着闻铭,一天下来,她已经对闻铭产生了极深厚的感情:“小姨夫,你当我爸爸好不好?”
应子弦黑着脸,把她从闻铭怀里提溜出来:“做梦!还是作业太少!回去叫你妈给你买逻辑思维训练册!”
这一大一小闹腾腾地走远了,闻铭点了根烟,注视着她们走远的背影,内心忽然充盈着一股冲动,想和她成家,想和她有个孩子,想和她像今天这样,过一天普通的、温暖的家庭生活。真神奇,从前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枪林弹雨的战场中,徘徊于生死边缘,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很多时候,是看轻自己这条命的。从参军后,他似乎就已知晓了自己人生的去处,或者死在战场上;或者和他父亲一样,坐上那个位置。可是然后呢?他没有想过。
直到应子弦出现,他的生活仿佛被抽去了那个隔绝他和现实世界的玻璃罩,他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烟火绚烂,寒暑冷暖,也终于开始有了对未来的设想和期待。
而应子弦走在路上,开始教育妙妙:“回去以后不准和家里人说今天小姨夫带你去玩!不准提起小姨夫!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了吗?”
“为什么啊?”妙妙不解。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应子弦凶巴巴的。
“我知道了,你在玩|弄小姨夫。”妙妙一鸣惊人。
应子弦差点儿去捂她的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昊昊说的!”妙妙嚷道,“昊昊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带他回去看爸爸和妈妈!不然就是不负责任!他说他要带千千回家……”妙妙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显然沉浸到了昊昊不喜欢她的情绪中去了。
然而应子弦却茫然了,她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审视她和闻铭的将来。
孩子的话天真而残酷,撕破所有面纱,直击现实核心。
第51章
第二天, 应子弦带着周华给她准备的土特产踏上了返程的路。应哲明以为她还是一个人坐动车回去,要送她去车站,被应子弦拒绝了。她从小到大都特别独立, 因此应哲明和周华也没有多想。
然后应子弦转头就坐上了闻铭的车。
她在车上拆开了装特产的袋, 一股鲜香顿时弥漫在车内的空间里。
“小鱼干,我们这里的特产, 你尝尝。”
闻铭在开车, 应子弦便把鱼干送到他嘴边:“啊,张嘴。”
闻铭吞下鱼干:“味道不错。”
应子弦发现这时的闻铭特别像一只懒洋洋的大型猫科动物,在无害的时候允许愚蠢的人类去投喂他,她发现她爱上了投喂闻铭的感觉。
“那是, 这是祖传手艺,不外传。像我,我就继承了这个手艺, 我做的也很好吃的啊,以后做给你吃。”
应子弦浑然不觉她已经无意识地默认了她的将来有闻铭存在,且是以一种亲密的姿态。
到校后,生活按部就班。上了一周的课后, 应子弦在周五收到了罗芬发给她的信息。
罗芬说晚上请她吃饭, 还叫上了王姐, 三人一起吃顿大餐, 就当庆祝罗芬脱离苦海重获新生。
应子弦当然答应下来,和罗芬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然后给闻铭发微信:“晚上我和朋友吃饭, 不陪你了啊。”
闻铭很快回复:“我送你去。”
罗芬定的是一家私房菜,店面坐落在一条幽深的胡同里,环境很古色古香, 就是车子开不进去。
应子弦让闻铭在胡同口停车:“我走进去好了,你别开进去了。”
闻铭道:“吃完联系我,我来接你。”
王姐和罗芬已经在店里了,选了一个有隔断屏风的角落,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看到她,罗芬招手:“这里。”
应子弦看到王姐的儿子也在,故意夸张道:“哇!这么帅的小伙子是谁呀?”
小男孩害羞地躲到王姐身后去,手里还拿着一辆坦克模型,看上去是他的心爱之物。
应子弦对孩子有无限耐心:“这是什么呀?好威风啊!”
王姐笑着道:“他爸爸送他的礼物。”
女人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在等上菜的间隙,三个人很快聊得热火朝天。
王姐是她们中年龄最长的,大概随着年纪的增长,觉醒了做媒婆的天赋,聊着聊着就关心起应子弦的终身大事了:“应医生有男朋友了吗?”
“有了。”
“那太可惜了。”王姐面露遗憾,“我认识几个小伙子,都在部队,年纪轻轻已经是士官了,条件蛮不错的。本来想介绍给你。”
应子弦笑了笑:“我男朋友以前也是当兵的。”
讲真,应子弦觉得,和闻铭这样的男人恋爱过,她很难再看上别的男人了,她的品味都被养叼了,以后要是分手可怎么办。
“真的啊?”王姐来了兴趣,她好像对军人有一种天然的好感,“你男朋友是什么兵种啊?”
应子弦刚要回答,闻铭的电话进来了:“你的包落在副驾上了,我给你送进来。”
应子弦挂断电话,对王姐道:“他要来了,王姐等会儿问他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让你男朋友和我们一起吃饭。”罗芬热情道。
大约是女人天生八卦的特性,接下来几人虽然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都有些心不在焉,暗暗地注意着门口的方向,想知道配得上应子弦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
她们坐的这个角落有一架屏风隔断了视线,透过屏风上糊着的绢纱,罗芬看到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逐渐走近,然后很快转出屏风,露出了真容。
哦豁!罗芬在心里暗叹一声,进来的男人眉眼英朗,轮廓分明,目光锐利。短发寸头,行走间虎步带风。英俊的男人不少,但像他这样又英俊又带了一身悍戾气质的男人却很少。也难怪了,难怪应子弦对王姐的牵线不屑一顾了。
闻铭手里拿着应子弦的包,应子弦正要起身迎上去,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比她更快,王姐的儿子离了座位,像个炮弹一样直投进闻铭怀里,欢呼一声:“爸爸!闻爸爸!”
应子弦的动作一顿,她盯着小男孩看了几秒,霍然转头看王姐:“你儿子叫他什么?”
王姐直愣愣地盯着闻铭,对应子弦的问话充耳不闻,应子弦看到了她看向闻铭的眼神,那满满的爱意几乎都要溢出来。
应子弦感觉到恶心。
罗芬在震惊过后迅速反应过来,叫回了王姐的儿子:“小嘉,来阿姨这里。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嘉说:“没有,他就是我闻爸爸……”
他忽然想起了妈妈的叮嘱,声音一下子小下去了,“……是闻叔叔。”
王姐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想起上一次闻铭送小嘉去医院,她在他车上发现了一枚发卡,当时便猜想闻铭是有了女朋友。
今天她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应子弦,竟然是应子弦。
她艰难地开口:“应医生,你不要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我没让你说,”应子弦冷冷地打断了王姐的话,昂起头,下巴朝闻铭点了点,“我要他说。”
本能让应子弦在那一瞬间恨不得立刻拂袖而去,但理智告诉她要停下来,听一听闻铭的说法,她要相信闻铭,更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理智得近似冷漠,一半狂躁不安叫嚣;一半如同浸在碎冰中,一半如同被火煎熬焚烧。
小孩子最敏感,能轻易觉察到大人的情绪,此时小嘉已经意识到了大人们之间诡谲的气氛,不由有些瑟缩。
闻铭很冷静,他拍了拍小嘉:“去你妈妈那里。”
他对上应子弦的眼睛,从前她看向他时,里面是一汪盈盈春水,此刻却是一汪封冰的幽潭,凛凛闪着寒光。
他没有回避应子弦的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叶晓芯是我战友的遗孀,她的丈夫从前是我小队的,跟着我出任务时牺牲了。她有困难时我会帮把手,除此以外没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