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简单的指导语却好像有魔力,闻铭眼前那片血色渐渐褪去,感官逐渐回到了现实,他听到有人在轻柔地告诉他“这里很安全”,有人正在安抚他僵硬紧绷的酸痛的肌肉和身体。他的视线逐渐聚焦清晰,然后在视网膜上,清晰地映出了应子弦的样子。她微微低着头,露出侧脸娟秀的线条,他看到她秀气的鼻梁和精致的小小的下颌,这景象凝固在他视网膜上久久不去,他好像看到了救赎。
应子弦揉捏过了闻铭的一只手,打算换只手,刚抬起头,面前一个阴影袭来,带着男性的气息,她还没反应过来,嘴唇上就贴上了一个温暖的柔软的东西,她吃惊地瞪大眼睛,有那么几秒思绪是停滞的、理智是罢工的,只是直愣愣看着面前无比贴近的闻铭的眉和眼。直到她反应过来后,如同星火掉入了油桶,轰然满天烟花炸开,炸得她面红耳赤,连手都在发抖。
亲吻她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细微的颤栗,无比珍爱地贴着她的唇亲了又亲,加深了这个吻,浑然不觉他的这个行为给当事人带来了多么大的影响。
他像个孩子一样,依恋地在她唇上流连不去。女性的矜持让应子弦觉得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了,她正打算推开闻铭,却没想到他脑袋一沉,整个人栽到了她身上,脑袋恰好搁在了她的肩上。
男人高大,整个身体压过来的力量让应子弦往后跌坐下去,用手撑着才没倒。
闻铭晕过去了。脑袋搁在她肩窝里,短硬的直立的发茬刺得她脖子有些微微的痛,呼吸喷在她皮肤上又有些痒。
MMP啊!此时的应子弦觉得只有口吐芬芳才能表达她此刻的情绪。
他倒好,莫名其妙强亲了人,还一晕了之,不用承担后果。留下她独自面对这尴尬的境地。
闻铭你这个大猪蹄子!
其实这个吻不过短短的一分钟,但在应子弦的感受中被无限拉长了时间。一旁的陈柯终于也反应过来,连忙把闻铭扶到一边,解救了不知所措的应子弦。
应子弦几乎不敢看周围众人的眼光,所以自然也没看到陈柯复杂的脸色。她盯着地面道:“他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了,现在晕过去可能是体力透支了,你扶他去医务点吧。”
她说完匆匆要走,陈柯到底是把闻铭当兄弟的,还是叫住了应子弦,替他解释几句:“那个,应医生,闻铭他不是故意的。你看他当时的状况,神智都不清了,他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妈的怎么感觉越描越黑!神智都不清了还惦记人家女孩子的嘴唇!岂不是是在说闻铭无意识中都在想着怎么亲应子弦吗(极有可能说出了真相)。
陈柯恨不得打自己嘴巴,支支吾吾地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强行解释却越来越尬。
应子弦却点点头:“我知道。我又没骂他。倒是他这个病,到底怎么回事?发作得频繁吗?有去治疗过吗?”
陈柯把闻铭背起来,和应子弦一起往山下走:“他这个恐惧水体的毛病是那次出任务后留下的,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次任务他带的小队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了。后来他就开始不对劲了,平常生活用水没什么问题,可是他怕江河湖海这一类比较大的水体。以前我见过他发作,也是这样的。他从前水性很好,武装泅渡都是第一,可自从出了那事,他再也不敢下水了。刚才他被卷下去,在水里完全不能自救。也是因为这个,他离开了部队。”
“再多的我也不好说,毕竟那是他的事。你要是想知道的话,等他醒来你自己问他吧。”
到了山下,陈柯直接带着闻铭回了北斗星的营地。应子弦则在山脚碰到了单教授和陶梦泽,原来陶梦泽看拦不住应子弦,又怕她出事,就去找单教授了。
单教授看到应子弦全须全尾的没出事,顿时松了口气,而后老头子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唉。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小应啊,我一直觉得你很成熟稳重的,和余云想周世砚不一样,你怎么也干出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事啦。”
单教授:心累.JPG
应子弦道了歉,到底是单教授的得意门生,单教授也没多骂,恰好今天的工作也结束了,一行人便回了学校。
回去的路上,应子弦特别的沉默,频繁地走神和发呆,连陶梦泽这样没心没肺的都瞧出了她的不对劲,然而问她,却又问不出什么。
应子弦直到洗漱好,躺在自己的被窝里,有了一个人独处私密的空间的时候,才终于能够静下心来回想白日的事。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触感,闻铭温热的略略粗糙的唇伴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强势、鲜明,镌刻下隽永的烙印。
应子弦又翻出手机,没有来自闻铭的微信和电话,从藻石镇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多个小时,他早该醒了!这几个小时里,她频繁地看自己手机,每一次信息提示音都会让她的心颤动一下,可每一回都不是他。她一次次的希望又失望,可他居然连个交代都没有!
应子弦恨恨的、发泄似的按下关机键。闻铭,你个臭傻|逼!
第17章
翌日,应子弦在头痛鼻塞中醒来,嗓子也发疼,毫无疑问地感冒了。她开机,手机顿时涌出一大堆信息和推送,她一一看过,没什么重要的事,便和单教授请了个假,接着把今天的干预流程发给陶梦泽,让她继续干预那个失去孩子的母亲。然后下床,喝了一杯热水,继续上床睡觉。
感冒这种东西,不吃药也会自愈,就是过程难受了些,像一个苍耳子,粘在你身上,没什么大伤害,但膈应。
应子弦应付感冒遵循四字原则“多喝热水”,再就是多休息,所以在床上躺得心安理得,不一会儿又睡着了,自然没看到她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有来电,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屏幕又暗了下去,没一会儿,却又亮了起来。
闻铭在寝室楼下,打了三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寝室楼里进进出出的女孩子全部将目光投向这个英俊的男人,好奇他等的是谁。
“你好。”他敲响了宿管阿姨的小窗口,“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叫一下506的应子弦同学?”
“不……”宿管阿姨常年铁面,应对这种情况游刃有余,想都不想先拒绝,一抬头看到闻铭,那个“行”字顿时失去了斩钉截铁的味道,被她虚虚地含在嘴里咽下去了。
“女生寝室男生不能进,你要找她你给她打电话啊。”
“打了没人接。”闻铭解释,“早上她同学说她感冒了,所以请假了。我怕她一个人在寝室里出事。”
闻铭拿出退伍军人证:“我不是坏人,我是他哥哥,表哥。”
宿管阿姨差点儿笑出来,她一年到头听到最多的借口就是男生说是女生的哥哥,亲哥表哥堂哥,要么就是亲弟表弟堂弟。但闻铭身上军人的气质和退伍军人证给闻铭加了一个信任buff。
军人,哪怕是个退伍的,似乎都能让人肃然起敬。宿管阿姨的疑虑被打消了大半,但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原则:“那你先登记一下身份,等会儿我陪你上去看她。”
闻铭没有丝毫不耐,反而是宿管阿姨的这种认真负责让他放心了许多。他登记完,两人一起上五楼,阿姨一边走一边念叨:“应同学我知道,是个漂亮女娃!可多男孩子追,不过这女娃好,沉得住,不飘,男女关系上向来拎得清,不喜欢就明明白白拒绝。不像有些骨头轻的,话也不说清楚,故意吊了好几个男娃子咧!”
说话间,已经到了506门口。阿姨敲门:“应同学在吗?开开门!应同学?应子弦?”
门里悄无声息。这下阿姨也有些慌,学校最怕的就是学生在寝室里出事,她连忙从一大串钥匙中找到506的,一边开门一边道:“应同学,我进来了。”
门开了,闻铭出于礼貌和尊重,在门口没进去。阿姨找到了应子弦,碰了碰她额头,回身叫闻铭:“哎呦,她发烧了。这样下去不行,你得带她去医院。这样,你先别进来,我给她穿好衣服,你带她去看病。”
好在应子弦虽然烧得昏昏沉沉,但还有意识,半清醒半迷糊的,配合宿管阿姨穿好了衣服和鞋,被阿姨搀着挪动到了门口。闻铭看到了应子弦,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头发乱糟糟地披着,眼睛半垂着,似乎连看人都没有力气。他心里生出许多怜惜来,第一次体会到了所谓牵肠挂肚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