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盯着药汤,问:“怎么没了茶果。”
李云平日送药的茶果都是惠萍安排准备,难怪给漏了,下人只好折回去取茶果过来。李云却说:“不用茶果、闷头一灌就是了。”见白公子嘴角轻轻勾起来,估摸又是要取笑他的,便捧着药汤当真埋头去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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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东窗
俞大嫂得手后,母子两人焦心地等着,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耳朵伸长几丈远。就这般从日上中天等到月从东起,偏偏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甚至傍晚时分齐帘还送过一次饭到白夫人的院子里。
俞大嫂慌了:莫不是药下错了地方?
俞当懊恼:是这药不中用?
两人心怀鬼胎对视一番,俞大嫂怕儿子责怪更是不敢说出心头的猜想。俞当等得直跺脚,最后还溜进了白夫人的院子窥了眼,见里头人还好好的,心里就凉了半截。悻悻而回后,又是想不通,拐脚就跑旧院去。才到半路上,远远便见白公子领着下人也是朝着旧院走去。
俞当大骇:难不成东窗事发了?!一想又觉得不对头,若是东窗事发,应当先擒下药的人才是;再者白家疯少爷突然跑旧院子来,便足够奇怪了。是不是罗笙那女人听了那日的话起了别的心思,给白夫人揭了底罢?!若不是、怎么药不好使了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俞当思来想去,回到俞大嫂那儿,让她赶紧收拾细软跟他去出外躲躲风头。
俞大嫂的春秋大梦还没开头呢、当场傻眼:“好好的、怎么要逃命去了!”
俞当便把想法与她大概说了,俞大嫂听得冷汗涔涔,可还是惦挂罗笙肚子里的娃,就劝:“可我孙子还在她肚子里呢!你不将她母子也带上?”
俞当一嘴风凉话:“她到底还是白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事发突然哪能说带就带!哪怕出事、白家丢不起这脸面,不会拿她怎么样!”见老母亲迟疑不决,就道:“她对我、其实没多少情份。那日我浑身药酒去找她,她抱着我许久都不曾过问一句,哪是心疼人的主儿。你甭担心、咱两就出外避避,若是无事还是要回来的。”俞大嫂一听就从了,匆匆收拾细软,又找了管事的打个招呼,说是家中有急事告假回乡,得过了年才回来。随后母子趁着夜色火急火燎地走了。
他们走得过于仓皇,殊不知有人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样子乐了乐,转头就往旧院走去。
恩惠(上)
再过几日就是初一,白府早已挂上了红灯笼,自长廊上一路高高挂起,整个地儿都照得红澄澄的,十分好看。
一个下人在廊下走过。他年约三十好几,身材微胖,脸圆圆的,五官长得普通,平日里在前院打杂,性子木讷,并不扎眼。当他走进一个旧院子时,看守院子的婢女以为自己眼花,想着刚刚这人不是随着白公子进去了么、怎么又从门外进来呢!她虽好奇但不敢多事,早早躲在房里闷头大睡去。是以她并不知道,罗笙房内确实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下人。
此处旧院子里只有一间房内点了灯,影影倬倬的。白公子站在门口不远,罗笙却怕得躲到角落边儿上,防贼般警惕地盯着他。见又进来一个人,她吓得脸都青了。
后来的下人上前与白公子低声说了几句,白公子道:“那就由你处理罢。”对方笑了笑便走了。白公子抬眼看了看罗笙,就近拉了一张圆杌坐下。
直至今日罗笙才正正经经瞧见白公子,但看他双明清明,哪有俞当嘴里说的疯癫,便战战兢兢地问:“你想干啥!”
“我师门里有一种独特的药,名为‘梵摩’,取西域花果炼制成粉,量少可作蒙汗,量大却可杀人。唯一的弊端就是药粉有股异香,哪怕溶于酒水也消不掉。师门用药从不轻易外传,需在一户门楣挂了红布的人家门上敲三下,一重两轻,才能入内求药。”
罗笙起先听得糊里糊涂,后头渐渐就听懂了,脸色瞬间煞白!
“你、你——”不对不对!这疯子怎么说得煞有其事,还能把药粉的来路说得清清楚楚的,好似他根本就知道这回事!罗笙脑子霎时就白了,不由记起当初逃婚时候的细微末节来——她是如何在心劳计绌之际偶遇那些偏门路子里的人,又是如何搭上话,如何去买的药!
罗笙并非没考虑过这些偏门路子到底有多可靠,只是当时已是箭在弦上她根本别无他选,只能握住这根救命浮木!后来的事情可谓十分顺心。她不过在这事上花了点银子,当真买来药迷昏了白家的疯少爷,靠着那些人帮忙疏通,在新婚当夜逃之夭夭!若不是与生母逃命路上受不了颠簸之苦想跑回罗家去,白夫人根本逮不住她!
“是你……”罗笙瞪大眼。
“是我。”白公子说。
罗笙糊涂极了!这人娶她又帮她逃婚、这是常人做法么!真是个疯子!
“年幼时你有恩惠与我,我曾想娶你、还你一生安富尊荣。”罗笙生父是个败家玩意,罗府衰败不过迟早之事,当初白公子想着娶她,只因这法子最是直截了当。便是她不愿意,白公子甚至与她安排了悔婚的后路。若罗笙按计划南下,一路皆有人接应,保她日后衣食无忧。
可她偏偏选了另一条路。
“娶我?你白家想娶我就得嫁?我根本不想嫁入白府!什么安富尊荣、通通都是狗屁!”罗笙破口大骂。
白公子摸着右掌上包扎的细布,徐徐道:“你并非不想嫁入白府、你不过是不想嫁与他人嘴里的疯子。”
罗笙哑了声。这话倒是提醒了她,莫名的念头起来了,当即脱口而出:“你、你没病?”
白公子淡笑道:“我有偏头痛之症。”
罗笙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明明所有人都说他是个疯子的!
白公子说:“我恩惠已还,如今该算账了。”
恩惠(下)
下人端着一碗汤水上前来,罗笙见里头清汤白水的顿觉异常古怪,恨不能把自己塞入墙里逃命去。又听白公子道:“传言‘梵摩’能夺人性命、杀人无影,我先前都不信。毕竟这异香明显极了,谁会这么傻用它害人性命——若不是这药落到我跟前来、满满一碗皆是扑鼻异香,才懂非人疯痴,只要足够心狠即可。”
“不是!我没想害你!我没害你!不是我要害你的!是、是俞当!是俞当下的药!是俞当!”罗笙尖叫,瞧着那碗汤水愈发靠近,她好似闻到碗内扑鼻异香,惊恐万状地推搡起来:“莫过来!莫要过来!”手撞到下人的碗,当下洒了半碗出来。趁着下人板着脸看向地上的汤水,她便从一旁钻出来,脚下拖着铁链蹿到另一边的角落上。惊魂未定地缩成一团,罗笙的视线惶恐不安地在他们身上徘徊,白公子一站起身她便吓得尖声叫喊!
“你甭过来!莫要过来啊——!”
“这旧院子虽说是关人,可一不设看守、二不上铁锁;他与你往来数月,若有心放你便早已得手了。来时半道见着我,便怕得丢下你、连夜携家带口逃了,可见他对你也没多少情真意切。”白公子说着,停在一步之远。
罗笙一听俞当已经逃了,又怕又恨,大难临头的绝望劈头盖脸而来,顿时恸哭出声。白公子垂着眼见她哭相凄惨,过了良久才道:“我非睚眦必报之人、但来而不往非礼也,自不会落下他。至于你——”
“莫要杀我!莫要杀我!”罗笙喊得声嘶力竭。
白公子道:“他人劝我积些福德、我当不杀你。你将这碗汤喝了,我不但既往不咎、还将你奉为府上贵客,该享的福分一分不少。”
他要害我!他要害我!罗笙泪眼婆娑看着再次凑上前来的汤水,目眦尽裂!
“我不喝!我不喝!你们白家尽是蛇蝎心肠!不安好心!你们要害我!要害我!我不喝!救命!救命啊——!”
“若是不喝、那你便走罢。”白公子刚说完,下人随手便将她脚上铁锁崩开了。
罗笙上一刻还拉着喉咙哭喊救命,下一刹就被松去铁鐐,得了自由。今夜一惊一乍几近耗尽她所有心力,锁链一开反而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白公子说:“去罢、出了白府我便当你死了,不做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