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总觉得噩梦怕人……”元乔唇角动了动,声音沙哑,很是抓人,元莞深陷进去,紧张道:“如今遇到比噩梦还难缠的事情了?”
元乔:“嗯,噩梦有药可医治。”
元莞:“难缠的事就没有药可治了?”
“想来没有。”元乔的手很安分,没有挪动分毫,在说话的间隙生了薄薄的汗水,黏腻得难受,元莞也感受到她的紧张,无奈道:“与我有关吗?”
棘手的朝政大事对于元乔而言不算难缠,这么多年来也渐渐明白,元乔口中的难缠大多与她有关。
元乔不语,依旧紧紧地抱着她,紧张感使得她双臂有些麻木,怀里的人不耐地扭动身子,脱离她的怀抱,回神望着她。
元乔脸色发白,唇角亦是,手心冷汗黏腻,低眸望着脚下。
这个皇帝有些可怜。
元莞想过以后没良心地笑出了声,先将自己的衣裳穿好,而后伸出食指在她唇角摩挲,呼吸也跟着重了些。
继而灼热。
旖.旎的氛围,在白日里更显得暧昧而缠绵。
但元乔并没有这个心思,反而握住她的手,眸色漾过潋滟水光,“元莞,在你这里我像皇帝吗?”
两人独处,并无尊卑,元莞也没有将她当作君主,不过是一普通人,更贴切的就是她喜欢多年的人。
以下犯上、肆意妄为,都是元乔允许的。
元乔在她面前也从不仗着皇帝身份,久而久之,两人独处更像是普通伴侣那般自在。
元莞从她眼中看出几分认真,敛起笑意:“你想说什么?”
“周暨所言非虚,自古帝王多薄情,你生了退却的心也在情理之中。时至今日,我或许对不起你,但从未想过、想过旁人,若无你,我大概会回封地做一闲散人,不闻政事,不知情爱。”
人对于情而言,感知有早晚。她懵懵懂懂不知情,只知先帝嘱托,只知江山百姓,下.药的那夜她恨透元莞,却在福宁殿的几日相处里看透小皇帝的本性。
元莞不回头、不怕死地对她表白,在她眼里不过是羞辱、不过是玩乐。
直到高阁观烟火那日,生与死的间隙里,那瞬间的伸手帮扶才明白元莞的决心。
年少人的喜欢热忱而美好,是她赋予了肮脏的含义。
这么多年她努力追平元莞的爱,努力做到让她余生欢喜、余生无忧,却忽略了废帝给她带来的阴影。
那样的背叛一次够了,一次就能令人难以忘怀。
“你本就是一冰山,我以生死捂热了你的心。”元莞自嘲,像她这般追妻,约摸是最惨的。
元乔漆黑分明的眸子里映着元莞的容颜,以视线勾勒出她的脸颊,痴痴傻傻地望着,喃喃出声:“冰山在你这里融化了,你若一走,便又凝固成冰。”
“陛下之言,离不开我了?”
“嗯,离不开了。”元乔没有回避,句句回答。
“你今日是受刺激了?”元莞惊讶于她的回应,不知何故在元乔的神色中看出几分卑微,好像又回到了废帝之后,元乔百般讨好她,求她原谅。
难不成元乔又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
荒唐的想法在脑海里掠过,在元乔愧疚的视线里生根发芽,她几乎推开元乔,同时开口:“你又做什么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元乔是有主意的人,不会莽撞行事,改口道:“我觉得你会喜欢旁人,而不是我要离开。”
“你不信我也是常理。”元乔落寞,心口忽而揪得生疼,但她没有再次沉默,而是再次开口:“你同我之间,还是有些信任,周暨道我薄情,你信了?”
“不信,我晓得你为何而来,周暨之言算是中肯。她未曾与你相处过,畏惧你又担心我的处境,你莫要与她计较。”元莞后知后觉,原是周暨的话泄露被她知晓了。
她笑道:“我若不见了,你会伤心吗?会不会哭?”
元乔颔首:“会。”
“我昨日不过是想多了些,想回付一人静静罢了,给你给我自己些时间。”元莞坦诚。
元乔不放心:“那你想明白了吗?”
元莞没有急着回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外间在此时传来敲门声。
“姑娘,阿布郡主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布:我来得好像又不是时候……
圆碗:嗯。
元乔:嗯。
阿布小心脏跳了两下:落霞给我,我就不来了!!!
第115章
再次听到阿布郡主而来, 两人不约而同拧了眉头,尤其是元乔,不悦道:“她怎地又找你?”
“不晓得, 落霞在她府上多日, 也不回来看看我。”元莞从绮念中回过神来, 自己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内衣, 呼唤的声音愈发急促, 她匆匆穿了外衫。
元乔神色不好,昨夜又做噩梦, 她将人安置在床榻上, 自己去见阿布郡主。
阿布着一身大宋服饰,裙裳艳丽,一双蓝眸划过年少人的美好色彩,举手投足也稳重不少。
见到元莞后先行了礼,口中玩笑道:“未来的皇后殿下近来可好。”
“尚可,郡主好像变了不少,若非一双蓝眸,只怕将你当作寻常大宋女子。”元莞望着她熟悉的妆容, 觉得在哪里见过, 细细一想, 落霞替她画过。
“郡主将我的婢女借走, 说好几日,可都过了几月,这是不打算还了?”
阿布尴尬地笑了笑, 道:“我今日而来正为此事。”
元莞直接开口:“落霞于我很重要, 不能让你。”
“啊……”阿布傻眼了,望着花厅廊下站着的婢女, 形形色色,容貌不同,也不缺落霞一人,“你这里婢女很多,落霞不在你身边多日,你也未曾来讨啊。”
元莞解释:“郡主借走她,我如何讨,郡主府婢女众多,不缺她。”
“我、我喜欢她,我是要娶她,不是作为婢女。”阿布眨了眨眼,蓝眸里透着真诚,迫切地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思。
元莞:“……”真是太直接了!
“落霞是婢女,郡主同她在一起怕是会被人笑话。”
阿布却信誓旦旦地回答:“笑话?就像旁人笑话你和陛下那样?可是我们布苏不会笑话的,只要她愿意就成,我没有强迫,我不会欺负她,也不会喜欢旁人,这是我的诚意。”
她的诚意让元莞吃惊,“口头之言不可为信,我如何信你。落霞单纯不知险恶,我却晓得,你又非大宋人,届时你离开,她如何自处。”
“原来这样啊,我不会走的,落霞在何处我就在何处。”阿布保证,又恐元莞不信,道:“我以布苏之神起誓,一生同落霞在一起。”
她万分诚恳,语气又很认真,厅里的婢女互相对视一眼后,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位阿布郡主有些傻气,将话说得太满,以后的路可不好走,就凭着这位祖宗的性子,皇帝的面子都不给,以后若失信,只怕日子不好过。
上座的元莞托腮,凝视少女:“阿布,我的脾气不大好,你也晓得,你若不遵守诺言,我也能杀了你,届时陛下都不会过问的。”
“晓得,你的性子比陛下还差!”阿布点点头,神色里又掩饰不住兴奋,“你同意了?”
“落霞同意就成。”元莞点头。
“她同意的,既然你答应下来我该做什么?在布苏我们是要成亲的,只是没有女子娶女子的规矩,按着大宋规矩来。”
元莞道:“大宋没什么规矩,成亲后将你府里的大权给落霞就成,另外小金库也得给。”
掌握经济命脉,就等于掐着对方咽喉。
阿布答应了,快快乐乐地回府准备。周遭婢女看着带坏少女的祖宗面面相觑,胆大的问了一句:“陛下的小金库给您了?”
“府里那个库房不就是她的。”元莞眯了眯眼,有些得意。
“可落霞姐姐说您的库房也在陛下手里……”
“对哦,你提醒我了,去要回来。”元莞心思陡然开朗,阿布的态度让她明白过来,前途如何,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患得患失,只会给自己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回到屋里,元乔靠着软枕,并无困倦。但见元莞回来,扬眉笑了笑:“阿布寻你为何事?”
“并无大事,不过是为了落霞,我养大的姑娘被她诱走了,都不回来看我一眼。”元莞故作唏嘘,落霞当是被阿布带坏了,发生这么大的事也该回来说一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