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148)

作者:九皇叔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听你的,为何听你的?”元乔见她要生气,忍不住揶揄一句,苍白的脸色好了些许。她不舍地望着元莞,元莞语塞,支吾道:“为何听你的,你我之间是平辈的。

辈分于元莞而言,就是心中一根刺,每每提及后,都会炸毛。

她被‘姑母’二字压迫多年,好不容易揭开了,自然不想再听。

“不提了。”元乔觉得有些累,见她坐得笔直,主动靠了过去,靠着元莞温热的身子,感到她的心跳,身上的疲惫这才感受散了些。

主动靠近,让元莞屏住呼吸,尤其肩膀上滚热呼吸让她不敢再动,小心翼翼地侧身,就见到元乔那双修长翻卷颤了颤。

这次不是清冷的香气,而是带着淡淡的苦药,心中涟漪顿生,手还被元乔握得很紧,动都不能动一下。

不知靠了多久,她几乎坚持不住,试探道:“我送你回去休息?”

“你要回府了?”元乔虚弱地应了一声,依旧直起身子,脸色红了几分。

熟悉又带着诱惑的声音听得元莞心中发颤,下意识就摇首:“不回去。”

说完就咬舌,元乔却笑了,吩咐一番后,两人一道回了寝殿。若竹见到元莞后,面色一喜,在两人入殿后就退了出来。

元莞想唤她回来,伺候元乔更衣,可惜人跑得很快,只得她自己动手。

奈何方伸手,元乔就往后退开,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大概被吓怕了。

“那你自己脱衣,我去外间,有事唤我。”元莞自认是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转身就走,元乔低咳一声。

她不放心地回身,审视须臾,支吾道:“可、可要我陪你?”

“嗯?”元乔略掀了眼皮,尾音略重了些,元莞不耐,瞪着她:那你一人待着。”

说着就要走,元乔回应过来,道:“你若无事也可休息会。”

这样的邀请好像带着深意,元莞勾了勾唇角,目光有意无意略过她身后的床榻,“你不怕了?”

“好好说话。”元乔皱眉,这样的性子也不知何时能改。

元莞被她一凶,走过去就伸向她的腰际:“我伺候陛下更衣,想必你能睡得更快些。”

这是什么道理?元乔微愣,元莞就已经动手了,手落在她的腰间,轻松就将外袍退了,又大方道:“给你留一件,免得吓得睡不着。”

“你且……”元乔刚开口,元莞就将她按在榻上,指着床榻内侧:“睡那里。”

元乔听话地往一侧挪去,元莞合衣躺下,与她之间保持婴儿大小的距离,她这才松了口气。

元莞时而正经,时而逗弄人,几乎摸不透她的性子,时间久了,就连元乔自己也跟着提心吊胆,不过她自己心里也知晓,元莞懂得分寸,不会越矩。

躺下就跟着闭上眼睛,她几乎困得厉害,又想起外侧的人,身子轻松许多,睡意涌来,一句话未说就睡了过去。

生病的人总会显出几分虚弱来,哪怕强自撑着,元莞也看出几分端倪来。人安静地睡着了,鼻息略重,她徐徐凑过,凝视她的睡颜,屏住呼吸。

元乔无论醒着还是安睡,都很安静。

时日久了,她二人愈发亲近,就感觉到元乔身上阴郁的气质,都说帝王心思深,她虽深,可并不是对人,而是对自己。

废帝之后,她似被一层密织的网给笼罩着。网是由先帝和德惠太后织的,蒙上了救命之恩、养育之情,乃至造就的恩德。

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元莞长叹一口气,翻过身子,自己跟着一道睡了。

正常的人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睁眼之际,天色疏清,身侧的人还未醒,她轻手轻脚地下榻,让人去寻了太医来。

孤鹜的话不可信,需亲自问一问。

若竹亲自去请,太医来得很快。见到元莞也没有吃惊,问起皇帝的病,他没有隐瞒:“陛下感染风寒,心中郁结已生,当要多加休息。”

这话与孤鹜说得差不得,她又道:“休息就能消除郁结?”

“陛下政事缠身,放一放或许会令心情好些。”太医斟酌道。

太医当元乔是为政事烦恼,元莞就不问了。元乔摄政之际,也未曾见过她有‘郁结’,多半还是与旧事有关。

她想了想,让太医退下,问着若竹元乔的安置时间。

若竹不敢违背,据实道:“陛下多是子时以后才歇,有时彻夜不眠。”

“不想陛下如此勤奋,大宋百姓的福气。”元莞冷嘲热讽一句,眼中顿时就冷了下来,若竹不敢言,拘谨地站在一侧。

元莞吩咐她去公主府取些衣物来,再告知落霞,需在宫里住一阵。

若竹去办了,她若有所思地走在殿内,想起元乔阴云不散的眉眼,抿紧了唇角。

元乔一觉至亥时,睁眼就见到宽榻上的元莞,手中捧着书,聚精会神,烛火下的人沉稳,与以前大不一样了。

观过一阵后,她就自己穿衣扶着榻沿站了起来,元莞回神,静静地看着她:“陛下要去垂拱殿?”

语气不善,眼神冰冷。元乔心口一滞,颔首道:“你要去吗?”

“不去,你也不许去。”元莞道,她用的是‘不许’而不是不能,让元乔一时间窘迫,这么多年来,几乎没人用长辈一般的语气命令她。

“你不去,就在殿内看书。”元乔避重就轻,站直了身子,欲抬脚,就见元莞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不知为何,她竟有几分心虚。

元莞近前,气氛陡然压抑,她不知如何是好,就道:“我令人将奏疏搬来。”

元莞这才答应,又道:“子时前必须歇息。”

又是命令的口吻,元乔跟着不自觉地点头,在她面前似孩子般应承。

孤鹜将奏疏搬来,元乔在用晚膳,被目光不善的人盯着,心中略有些好奇,看向若竹,若竹慌张地垂眸,心虚地很。

症结必然出在她这里。

用过晚膳后,元莞去沐浴,她趁机去问若竹。

若竹将白日里的事情说过一遍,低声还是为元莞辩解:“她也是为您好。”

元乔欲斥几句,想起不妥,若竹敬重元莞是好,她若出言呵斥,下次言行举止就少了几分敬重,便道:“下不为例。

若竹颔首,退了出去。

元莞道是子时,就不会多一刻钟,令元乔去休息。元乔手中的奏疏刚处理一半,见她过来,不觉头疼,轻声道:“你先去休息。”

“什么?”元莞故作不解,元乔沉默不语,只得放下奏疏,起身去安置。

元莞扬了扬眉梢,有些得意,一侧的若竹抿唇一笑。

安置后,元莞没有像白日那样同元乔睡在一侧,而是去偏殿休息,元乔并无睡意,喝过药之后,也很清醒,伸手间摸到香球。

里面的香气很淡,时日久了早就失去作用。

将香球凑近鼻尖,才闻到很淡很淡的香气,凝神静气是没有作用,暖人肺腑还是用的。

许是心里作用,她握着香球片刻后就睡着了。

夜间睡得好,次日精神就会好很多,朝后魏律询问昨日奏疏一事,中书内部改革,牵扯到许多人员调动,这是他多日才想出来的。

元乔笑道:“中书令奏疏拟得好,可也该知纸上谈兵,一旦有大调动,朝堂都会跟着受影响,我还在斟酌,卿稍待几日。”

魏律欲言,却见皇帝捂唇轻咳,就只得将话压回腹内,退出殿。

元乔并非是元莞,不好糊弄,两府行事愈发谨慎,苏闻亦感到力不从心,皇帝平淡无奇的举措就能减去他们手中的权力,避无可避,他们还无力去挽回。

魏律垂头丧气地回到政事堂,臣僚都在商议今岁中秋如何宴饮,又曾听闻皇帝所酿的菊花酒甚好,想要饮上一杯。

皇帝谦和,又并非是暴.戾之君,他们打着算盘,也是常事,正想着推荐何人开口,就见中书令回来。一人凑过去,笑着开口:“您可曾听过陛下所酿的菊花酒?”

“早些年陛下辅政之际,得幸尝过几回。”魏律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臣僚察觉后,纷纷过来询问,他只得打起精神应付,将话引回菊花酒上,“陛下所酿,自是好酒,不知今年可曾酿。”

“酿了,前些时日方听闻,宰执去讨些?”

魏律捋须一笑,算是应下了,心中依旧藏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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