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二舅家的桌子上放了一个大塑料袋，里面分装了好几个小袋子，里面都是五花八门的小点心：桃酥、麻切、金枣、花生糖。
“带回去给你爸妈吃！”舅舅拍了拍袋子：“走的时候记得拿走。”
二舅舅是村里的会计，燕妮小时候所有农经类的杂志都是在二舅舅家看的。所以跟二舅舅比较亲。
“嗯好的！”燕妮也不客气。
“我去陪外婆外公说会话去。”燕妮拎着袋子，拿好随身听，跨上小船，晃晃悠悠地撑着船回到外婆家。
外婆正在整理她的荷包蓝子，里面有外婆平时换洗的衣服。燕妮走到外婆身边坐下。
“外婆，收拾什么呢？”
“这个苹果，上个星期你大舅给我的，一会你吃了！”外婆边说边把苹果拿出来放到一边。
“这一袋薄荷糖，上次人家来理发的时候给你外公的，你带回去吃。”外婆又拿出来一袋糖。
外公是个老理发匠，现在年纪大了，来理发的人很少了，一个星期也理不了两三个人的头。
“这个，你表哥带回来的面包，你说不用蒸，这还剩下六个，你带回去吃。”
外婆边说着边翻着，从这个小小的荷包蓝子里，翻出了好多好吃的，有些都已经过期了。
“外婆，你存了好久了吧？”燕妮抱着外婆，鼻子里酸酸的。
“不记得了，反正有好吃的，我都留着，想着你哪天来都给你吃。”外婆摸摸燕妮的头，满是怜爱。
“外婆，你以后不用留给我吃，你自己吃，我在外面上学，都能吃到的。”燕妮边吃着糖，边跟外婆说！
“知道你在外面有得吃，可就是想给你留，习惯了。”外婆重新收拾好她的荷包蓝子，然后拎起来放到老式红木椅子上。
“晚上吃什么？”外婆看着天快黑了，准备开始张罗晚饭。
“就吃中午的这些菜，热热吃，再切一块老汁肉吧！”燕妮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外公正在堂屋给一个老伙计理发，边理发边给老伙计讲故事：“大势至菩萨去云游，就来到了南通。南通有座山，山上有只白狼长年祸害附近百姓，大势至菩萨就化为一名僧人，去这山上要会一会这白狼。你猜怎么着……”外公还卖个关子：“这白狼认不出大势至菩萨的真身，大势至菩萨说要问白狼借一块地方休息，白狼有点瞧不起地说：‘你这袈裟能罩多大的地方，我就借给你多大的地方’。”
“后来呢？”老伙计被外公的故事吸引了。
“后来呀，大势至菩萨一甩袈裟，把整座山都包住了。”外公一拍那个理发的人：“来，去洗头。”
老伙计乖乖起身去洗头，嘴里还在问着：“然后呢？打狼了吗？”
“没有”外公一边给客人洗着头，一边继续讲：“当时白狼就傻眼了，但又不能说话不算话，于是他跟大势至菩萨商量”外公替客人擦了擦头发，然后又回到理发椅上。
“白狼说呀，我人走可以，但我的名字要留下。所以，这座山以后就叫狼山了。”
燕妮边在厨房烧着火，边听外公讲着故事。
这些故事燕妮从小听到大，每个故事都听过不下一二十遍，但总觉得百听不厌。
外公在外面送走了客人，燕妮这边菜也热好了。套句矫情点的词就是：华灯初上。
农村的夜是安静的，特别是冬天的夜，静得能听到枯叶飘落的声音。
吃过晚饭，外公洗碗，外婆给燕妮准备被子。
在外婆家，燕妮都是跟外婆睡的。
他们都说外婆有老人味，可燕妮觉得，外婆身上就是妈妈的香味。
这一夜，燕妮抱着外婆睡得特别踏实特别香。
第二天天刚放亮，外婆就早早起来煮早饭了，外公在门口做着广播体操，门外的鸡鸭也都欢快地叫着。
燕妮揉着惺忪的眼睛，仔细辨认。对的，这是家，不是学校了。
燕妮洗漱完毕，穿好衣服，看外婆的早饭还没煮好，就决定出去跑两圈。
农村的空气很新鲜，没有城市的钢筋混凝土，也没有城市的喧嚣。路上偶尔会遇上邻家大伯或邻村大婶，笑一笑打个招呼，不知道是谁家热情的小狗，调皮地跟了一路，跑快了还会回头等一等，趁机去吓个鸡追个鸭什么的。
两圈跑下来，外婆的早饭就已经上了桌，趁燕妮吃早饭的空档，外婆已经整理好两大袋子东西放在了香几上。
“这个带回去你们吃，都是我腌的咸菜，你爸妈不会弄，我弄的才好吃。”外婆又拎起另一个袋子：“这里是我剥好的花生米，你带回去让你妈炸着吃，撒点盐花，当小菜吃，香！”
燕妮一边喝着粥，一边嗯嗯嗯地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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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这才是过年
从外婆家回来，燕妮就没有停过，几乎每天沉浸在走亲戚中无法自拔。
中间还夹杂着两次同学聚会，一次初中的一次高中的。燕妮终于体会到了马丁说的好忙，却不知道在忙什么。
大年29，终于把该走的亲戚都走完了，晚上躺在床上，燕妮就开始合计除夕吃点什么好吃的，正在想呢，家里电话响了。
“喂，找谁？”
“夏燕妮在吗？”一个女孩的声音。
“你是哪位？”燕妮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我是她同学。”对面声音好像有点紧张。
“哪个同学？听不出来。”
“哥，你来吧！”女孩好像把电话交给了身边的人。
“喂”燕妮听到对面传来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
“马丁？”燕妮不敢置信。说好假期不打电话的。
“早知道是你接的我就不让我妹帮我打电话了。”马丁的语气很轻快很开心。
“我今天刚有时间这么安静地躺在家里，这几天都去走亲戚了。”燕妮跟马丁诉苦。
“我也是一直忙，这几天乐队接了个酒吧驻唱的活儿，一直到今天凌晨才结束，今天在我外公这里吃饭。”马丁简单地汇报了一下这几天的日程。
“田教授呀？帮我问新年好！”
“估计问了新年好，你在我家就曝光了。”马丁把后果告诉燕妮。
“别说别说，等我开学去再给田教授带礼物。”燕妮被吓住了。
“有没有我的礼物？”
“不知道呀，我还没准备。”燕妮是真的没准备，而且乡下真没有能带给马丁的礼物，难不成给马丁带只土鸡？
“好吧好吧，你早点回来就行，我不要礼物了！”马丁不错过任何一个狗腿的机会：“马丁，来吃饭了！”
马丁的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说了，我妈叫我吃饭了！亲一下，我挂了。”
“木啊~~赶紧去吃饭吧！”燕妮很配合地亲了一下。
放下电话，燕妮跑去厨房。父亲正在土灶上炸着肉丸子，边上还放着一盆腌好的鱼肉条。
每年父亲必做的两样过年大菜就是炸肉丸和炸烩鱼。特别是炸烩鱼，是老家这边的特色，别的地方燕妮都没见过。
所谓炸烩鱼，就是把鱼切成条，然后调好料腌上半小时，然后粘上面糊放锅里炸。这种鱼炸完了可以存放一定时间，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烧汤喝，外面那层被炸过的面糊糊，在水里一烫，然后再带出鱼的鱼香。
不能想，燕妮一想就要流口水。
燕妮抓起两个肉丸子扔进嘴里，好歹先解解谗。
母亲正在灶堂前烧着火，看燕妮来了：“来，帮我烧火，我去把米饭煮上。”于是燕妮接替了母亲的工作。
“在学校怎么样？”父亲一边炸着肉丸子，一边跟燕妮聊着。
“还好。”从小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跟父母的关系无论怎么样都做不到跟外婆那样亲。
“还吃得习惯吧？”
“嗯，北方面食多，刚好适合我。”
“那学习什么的呢？能跟得上吗？”
“也还好，专业课学得好一点，打算早点考个导游证，回来就能找到工作了。”燕妮这么说是为了给父亲安安心。
“嗯，是应该的，别学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肉丸子炸好了，父亲开始炸烩鱼。
父女俩一边干活，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
母亲那边饭已经蒸上了，又去地里揪了颗大白菜回来。晚上就着羊肚烧一锅，再加点辣椒。燕妮记每年冬季都会吃这个菜，一吃一身汗，冬天最爱的就是这个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