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挨着外婆坐下,神秘兮兮地告诉她:“阿婆,我交男朋友啦。”
“什么!?”外婆提高了嗓门。
“外婆你小点儿声!”
“多久啦?哪里人呀?什么模样啊?”外婆像连珠炮似的发问,神色好像都年轻了几分。
“外婆你放心吧,他是个特别好的人,你不相信他总得相信我吧?”
“死丫头,也不知道你在糊弄谁呢?外婆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你还小不着急考虑这些事情,难过了也要记得告诉阿婆。”
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我凑到外婆怀里“我知道啦!”
“没告诉你妈妈吧?”
“这都被您知道了,您也要替我保守秘密啊。”
国庆节第四天的时候我就带着外婆的盐水鸭回了S市,比计划的早了一天。
刚到寝室迎接我的就是老大的熊抱,“安安啊,你真提前回来了?我亲爱的咱姥姥有什么嘱咐吗?”
“包里,自己拿。”
我和江水已经很久没有通过电话了,我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他。我大概能够猜到我和江水不能够频繁联系的原因,除了训练之外大约有什么规定限制着他们,他们应该是没有绝对的恋爱自由的。我想我也知道江水是想要自己解决这些问题,想让我知道水哥可以永远罩着我。
考研那天,S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往下落,盖住了被路人踩碎的枯叶、盖住了浮躁的尘土、盖住了时间里的好多好多痕迹。我能看见的世界都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让我觉得心情不错了起来,结果什么的,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我调节志愿到n市的时候,江水也从日本回来了。到学校门口了他才告诉我自己要回来了,想在最快的时间里看到江水那几乎是我的本能。远远就瞧见他的时候突然就不想跑了,就站着那样看着他我就觉得特别幸福,那个站在远处等我、站在台上唱歌的江水他又回来了。
他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儿,变白了,但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眯着那双桃花眼,为非作歹。我悠悠地走到江水面前站定,笑嘻嘻地望着他。
“难道不应该跑过来,激动地冲进你爷们儿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吗?”江水边说边向我展开双臂。
我走过去抱住他,头埋在江水的怀里感受着熟悉的气息,跟他说:“你真是太过分了江水,太过分了。”
他一只手环住我,另一只手在我头上轻揉着:“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我们安安,我们安安最善解人意了。”
“就是,都怪你。”
都怪你,我才想了你这么久。
晚上我跟江水一起去了以前我们常去的火锅店,看着咕咚咕咚冒热气的锅再看看坐在那里的江水,就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坐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我们有五个月二十八天没有见面了,这期间通过五次电话,我最难受的时候没有告诉他,他为难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知道我爱他,他也爱我,就算此刻我们什么都没说,也还是用最熟悉的方式在相处。可是现实真的让人无力,我希望我眼前这个我爱着的男孩儿永远可以以这副潇洒自得的模样永远拥有美好,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儿也应该是那样。
我们,告一段落
第十一章我们告一段落
我说:“江水,我们分手吧。”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开口,我甚至朝江水笑了笑,他正隔着丝丝缕缕的白烟用他漆黑明亮的眸子盯着我。
我从锅里挑出他爱吃的青菜放到他的碗里,江水吃不了辣也不爱吃麻酱,碗里什么调料也没有。然后又从锅里挑出了我爱吃的年糕,咬了一口,嚼了嚼,好像没有味道。
“凉一会儿再吃,不烫吗?”江水制止了我想要全部塞进嘴里的动作。
我放下筷子,看着江水,他没有动我夹的青菜。
“为什么?”好一会儿,江水才开口。
“我们好久好久没一起吃饭啦,”我还是笑,“也好久没有听见你给我唱歌了,嗯……对了国庆的时候我回家了,告诉了外婆江水是一个特别好的人。还有啊你知道吗?n大是我高中的目标呢,离家近也算繁华我爸爸妈妈都这么觉得。”我停下来喝了一口桌子上不知名的茶水,然后扯了扯僵住的嘴角,怎么也弯不起来了索性放弃,接着说:“江水,我真的好想吃那个橘子啊。”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堆不着边际的话,想法一旦出现就迫不及待地倒给江水听,源源不断,也算不上悲伤。江水始终坐在那里看着我,看不出不耐烦也看不出以往的漫不经心。没有着急问我一个答案,就那样静静地听我说。
我安静下来以后,火红锅底的汤水咕嘟咕嘟的声音就更加清晰,好像在嘲笑我和江水的沉默,我试图说些什么掩盖住咕嘟的声音,但大脑就像断片儿了一样,无可救药。
“什么橘子?”江水的声音还是像大提琴那样好听。
那一刻突然就想反悔了,我问自己:姚安真的要分手么?姚安你真的舍得吗?我想了想,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我当然舍不得并且如果继续思考下去我大概会找千万种理由说服自己,也许不一定要分开呢?可是不是的,我希望江水永远记得此刻的我,总不至于以后愈发知晓对方的不好,闹到要决裂的地步恨不得永不相见。
我无法放弃自己的家庭,没有勇气再战考研,无力改变性格中已有的懦弱,更加害怕时过境迁后彼此说一句“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曾读过一本又一本描绘爱情蓝图的小说,也为一部又一部的偶像剧而尖叫,自己并非事中人时,大可以对各个角色高谈阔论: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那个人又怎么可以那样、这感情真伟大、这感情真卑微。可当自己处于其中时才知晓,万事无一定才是一定。
“我要去n市读研了,你要在北京好好努力。我们离得好远好远啊江水。”
“比日本和S市还远吗?”他问。
“江水你不要为了我拿自己的未来冒险知道吗?”我没有回答他距离远近的问题。
“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对什么事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相信你是最牛的。”
“有机会我会去听你唱歌的,可以的话记得给我留个好的位置哦。”
“江水,我们不要变成像仇人一样好不好?”
我不停地说不停地说,谁也不知道下一句会是什么,直到江水说:“我尊重你的选择。可是安安,我希望你真的想好了,好不好?”
“我想好了。”
今天的年糕真难吃。
我也不记得那天是怎么样回到寝室的,我和江水之间许许多多的事情我总是会翻来覆去地想所以记忆深刻,但是唯独这一件我甚至不敢回想,哪怕再吃一口年糕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当时的我们有多么难过。
我刚打开寝室的门,就看到寝室里只有苏荷正盘腿坐在椅子上看着我。
“怎么荷姐,等我呢?”我笑道。
“笑得真难看,笑不出就别笑了,傻丫头怎么包袱比明星还重呢?”荷姐站起来拉我坐下。
“要不要喝点?”苏荷冲我笑。
“不用啦,我要清醒点,早点睡吧荷姐。”
要清醒着我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我才觉得至少不是江水一个人在承担。
——
拍毕业照的时候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去年觉得好看的花花草草、去年觉得温柔的阵阵微风,离开而今又归来。拍毕业照让我们这群为未来奔波的一群人又聚到一起跟对方说一句“好久不见”。
T大的学士服根据院系的不同领边分成很多种颜色,我们院可能是女生居多的原因是桃粉色,女生说院里太贴心了,男生嫌弃太娘们儿。学校安排了图书馆大楼前的位置让每个班拍集体照,拍照的班级分成好几批排着队为自己的大学生活留下最后的纪念。
老大晃着我的胳膊,朝着前面正在拍的班级跟我说:“安安,你看前面那个班是天蓝色的,不知道是哪个院的好好看啊。”老大一大清早就开始打扮,对毕业照这件事格外上心她说“走的时候老娘必须是美的。”
“是挺好看的啊。但是你早上还说咱们粉色才是最靓的。”
我看见江水了。谁说过来着,在意某个人的眼神就像GPS,一大群人里总是一眼看到你在意着的人。他穿着学士服站在最后一排的边上,我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江水还是我记忆里的江水,明明挺拔的身子站在那里却总是有一股子不羁的漫不经心。他看着镜头的方向,我就大胆地盯着他看,在他们班级三两散开的时候找回自己的眼神又对老大说:“是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