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焦(15)

“既然大家都说完了,那我就说说我这边调查的结果吧。法医检查后确认,死者虽然身上有多处刀伤,而且与那把水果刀的刀口一致,但那些伤口并不致死,真正的死因是头上的砸伤,所以,就算我们知道了刀上的指纹是那个叫牧宵的女孩的,咱们也还是没有证据证明她就是凶手,顶多证明她是杀人帮凶。”

众人面色凝重,突然觉得真正的凶手无处可寻。

“而且还有几个疑惑的地方,其一,现场没有脚印。这就说明只要没人在涨水前发现邢桐的尸体,凶手在杀害她后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将其掉起来?这让人觉得,凶手像是在隐匿犯罪过程中造成的什么错误。”

“其二,分散的血迹。以江面为基准,在离江约3米处,我们发现了大量的血迹,从出血量看,可以断定是腹部的刀伤所致,这说明死者受伤后在这个地方停留了一段时间。”

“但在距离江边约15米远的高地,以一棵树为终点,死者的血迹在这12米的范围内随处可见,这又是为什么?”

丁秦:“会不会是邢桐受伤后想逃,跑到树下的时候又被抓回来了?”

“要跑的话就不会在某一处留下那么多的血迹了。”

严悯继续道:“其三,邢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她这么晚到这个地方去做什么?在这之前,她都住在哪里?如果要在全市地毯式搜索邢桐的行踪,把大大小小的每个监控录像都过一遍,这一点都不现实。但是咱们可以先从邢桐离家出走的那天,小区的监控录像查起,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到些线索。现在都清楚自己该干些什么了吗?继续进行现场勘探,还原凶手的作案过程;调取监控,摸清楚邢桐生前的行踪;调查邢桐的人际关系,看看她最近和哪些人有接触;至于牧宵,毕竟是个未成年,我和丁秦会过去找她一趟。”

“是!”

“哦还有,通知死者家属了吗?”严悯问。

“通知了,已经在来的路上。这会估计已经到了。”

“那行,散会吧,丁秦,陪我去停尸房看看,会会这对不幸的夫妻。”

丁秦得令,收拾好笔记资料赶紧跟了上去。

停尸房内,不等罗琦和邢国宇做好准备,法医便毫不留情面地掀开了遮住死者面容的白布。

罗琦的脸上还维持着精致的妆容,穿了一条修身长裙,头发高高盘起,像是从一场宴会上戛然离席的女宾。

从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悲伤的神色,但她双手紧扣着手上的女包,指甲几乎都要折断。

在仔细确认过尸体的容颜后,罗琦的胸脯开始上下起伏,像是无法接受这一现实,她突然捂住嘴和肚子,东倒西歪地跑了出去,大概是不知道厕所在哪,刚走出停尸房就吐了一地秽物。

严悯和丁秦恰好刚来瞧见了这狼狈的一幕,后者扭头看严悯,“不是吧,哪有见自己亲生女儿的尸体还吐的?”

严悯把手插在裤口袋里,撇了撇嘴,“因为良心不安呗。”

她妈没退休之前是槐安市公安局局长,年轻的时候处理过罗琦报的案,不过据老局长所说,在那个年代,强制男女生米煮成熟饭,然后拿结婚证这种事不算少见,只是城里相对鲜少。

虽然罗琦最后还是迫不得已和邢国宇领了结婚证,但还是很感谢老局长的帮助,一来二去就成了熟人,所以严悯对罗琦和邢国宇多少有些了解。

她走上前,拿出一包纸巾递给罗琦,语气里不带半点怜悯:“节哀。”

这句话像是刺激到了罗琦,她捂住心口,慢慢地蹲下身子,小声地哭了起来。

安慰人这事,严悯向来都是丢给丁秦去做,而后她转头看向停尸房,邢国宇在里面,站在邢桐的尸体旁,脸带微笑地和法医说着什么,说到感激之处,还与对方握手。

严悯冲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当母亲的好歹还有良知,这父亲,连心都没有。

动机

邢国宇不愧为一地之首,举手投足间都从容自得,与人打交道更是游刃有余。他瞥见严悯杵在停尸房外头,再没多看那具尸体一眼,迈着阔步走向严悯:“哎呀严队长,好久不见!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呢!如今长成独胆一面的刑侦大队队长,可算是青出于蓝而甚于蓝啊!”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套了近乎又卖了人情,显得邢国宇是她严悯的长辈似的。她要是直接转身走人,不符合她的个性,可要不走吧,听见这满口的官腔,严悯就犯难受,仿佛一下穿越回几年前,跟在领导身后耳提面命的年纪,可到头来,那套人情世故还是被她抛在了脑后,一点儿用武之地都没有。

“您这话说得严重了,我是长大了,可您这不也过得挺滋润的吗?这孩子——”严悯朝他背后的停尸房努努嘴,“是亲生的吧?失踪这么多天,您看着依旧春风得意啊,有什么窍门没有?”

邢国宇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方才还笑意满盛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嗨,您别误会,这家务事啊咱们也管不着,只是领着国家的钱,替老百姓干事,难免会劳心伤神的,这不,”严悯一把揪过丁秦,扒拉了一下下属的眼皮,“熬了一宿没睡,想替这孩子把凶手找出来,不容易啊。”

丁秦小声说了一句“你自己的黑眼圈也好不到哪去,干嘛拉我举例子啊,”随后被严悯一脚蹬开了。

“那是当然了,”邢国宇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我这孩子,不提也罢,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福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盼各位早日抓到凶手,还我家桐桐一个公道啊。”

“呦,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对她的死不上心,我们也会追查到底的,不然怎么对得起身上的警服呢。”

丁秦一边看着情绪不稳的罗琦,一面听着两位领导打太极,兜里的手机响了,他走开几步,按了接听键。

“喂?”电话那头传来同事熟悉的声音,“嗷,小李啊,怎么了?”

“副队,刚接到一起报警,是强/奸案。”

“强/奸案?不是,你这打给我有什么用啊,不知道你哥我手上现在还有个谋杀案没摆平吗,填什么乱呢?”

“你听我说啊副队,受害者名字叫谢媛,是槐安一中的,我听说你和严队正要往学校去,所以干脆就拜托你们了。”

经小李这么一说,丁秦还真咂摸出点不对劲来了,邢桐、牧宵,还有这个谢媛,怎么会在这么巧都在同一个学校?

挂断电话,丁秦没敢怠慢,三步并两跑到严悯身边说了一下情况。

严悯眉头一皱,转身叫了另外一个队员接管家属的后续工作,招呼也没和邢国宇打就火急火燎地往槐安一中去了。

校医院三楼,谢媛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虽然父母在外地没法及时赶到,但爷爷接到学校的通知后,不顾手脚不便就叫了车赶往学校。

虽然班主任替学校再三表示歉意,老人家却始终情绪激动,不肯退让,要求见校长。

所以严悯等人赶到后,看见的第一幕就是老人扛着拐杖敲打老师的画面。

校医务室门口虽然乱作一团,但躺在帘子后面的谢媛两眼空洞,仍有些后怕,对外面的响动浑然不觉。

严悯咳了一声,亮出警察证,班主任一看,连忙扶好眼镜,端正态度,“警察同志,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走一趟了。”

但严悯没过多和老师打交道,只是点了点头。

老人见她不好惹的样子,气势降了两格,“你们是警察?赶巧了,我要举报这些不中用的教师,连一个孩子的人身安全都负责不了!教的什么书?!”

被骂的老师站在旁边一声不吭,他已经解释很多遍了,不是在学校出的事,但对方压根不听,他也就懒得辩解了。

“大爷,咱们先不谈这个啊,”严悯扶着老人,“我看您这拐杖不错,肯定是哪个孝顺的晚辈给您买的吧?您跟我说说,我妈她前不久买菜摔了一跤,腿折了,正需要呐……”

丁秦看着严悯把老人哄到一边,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不禁摇了摇头,这么诅咒老局长也不怕挨雷劈?

不过这招还真挺有效,老人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十分钟聊下来,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愤怒了。严悯抽身出来,将接下来的工作交给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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