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CP完结+番外】(66)

她走了出来,捡起桌上散落的纸翻阅。

“我知道。我是在问,你们在聊什么。”

“你小叔在帮他看学校。”

易青巍问她:“你比赛怎么样?”

赵欢与盘腿坐下,头也不抬,晃了晃食指。

在沈乐皆看来,太过臭屁。

“第一名就说第一名,摆个手指头出来干嘛?”

“要你管。”赵欢与白他一眼。

她大声把纸上的字念出来,一长排,前几个全是美国的大学,手写备注了州市,甚至还有距离。赵欢与寥寥读了几个,就不再看了,用它在脸边扇风。

“这是你们看的学校?”她问。

“对。”沈乐皆说,“你也看看,提点意见。”

“嗯……”赵欢与点头,“可是小野已经决定好去伦敦了,资料和申请宋爷爷都帮他办好了。”

她再若无其事抛一颗巨雷:“明天走。”

“明天?”沈乐皆放下纸,“这么急?”

“小野想早点儿离开。”她意有所指,说给有心人听。

只有沈乐皆蒙在鼓里,奇怪道:“我一直想不通,好好的怎么要出国啊?还火急火燎的。”

“出国多好啊,天高海阔任鸟飞。”她说,“我都想出。”

“你拉倒吧,别到时候毕业本儿都拿不下来。”

“你别总小瞧人。”

“是你从没正视自己。”

“我和你能好好聊天吗?”

“是我不想吗?”

“至少刚才是你先的。”

“先干嘛?”

“找茬。”

“我那不叫找茬,我实话实说。”

“哦,那就让我出国去啊,看看事实是啥。”

“可以,赵欢与,还学会用激将法了。”

兄妹俩你来我往,一人一句。坐在一旁的易青巍捧着一堆废纸,陷入迷茫。

这是宋野枝脱离自己的第一步。

而以后还会有许多步。

易青巍端起桌上的茶狠灌一口。茶凉了,渗进唇齿间,极苦,他久久等,不见回甘。

“茶不是你这么喝的。”沈乐皆看见了,多说这一句。

易青巍将那些打印出来的资料一张一张归类,整理好,恢复它们最初的模样。

“几点的飞机。”易青巍手上没停,“他有说吗?”

“他不要别人去送。”

“几点。”

赵欢与并未沉默太久。

“晚上,九点。”

易青巍攥着那一沓厚重的纸,扬了扬,说:“那我先回去了。”

匆匆来,匆匆去,没等沈乐皆说什么,门已经关上了。

赵欢与瘫倒在沙发上,叹气。

“你看小叔的样儿,像是开心吗?”她问沈乐皆。

“什么?”

“既然没有人开心,为什么还要让他非走不可。”她小声嘟囔,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毛毯里。

他平静地坐入车内,被刮了一阵冷风,才意识到车门未关。拉上车门,要启动车,才发现面前这沓纸碍手碍脚。易青巍下车,找了个垃圾桶,一股脑投进去。

其中几张纸,腾空而起,在空气中兜兜转转,落到桶外去了。

漆黑的夜,漆黑的大地,它们躺在上面,贴得平稳严实,像几块白色伤疤。

至此,他正式从某人的舞台退场,好像,再也没有能为宋野枝做的事了。

垃圾桶旁,易青巍抽完一支烟。

-

“嗒嗒嗒”三下,赵欢与一听就知道是易青巍敲的门。

轻,脆,有规律。

她拿了沙发上掉落的车钥匙,一开门就递上去。

“给你。”

易青巍却问:“你哥呢?”

“洗澡去了。”赵欢与问,“你还有事儿找他?”

“我找你。”易青巍转身就走,“出来几步,问你点儿东西。”

神神秘秘的,赵欢与满心好奇跟过去:“什么东西?”

站到一地灌木丛前,易青巍不自觉折断一截树枝,他及时收手,把断掉的那一小段努力拼回去。

“你今天算是最后一次见宋野枝了。”

“对。”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叫我好好学习。”

“还有。”

“大黄怀孕了,平时得格外关注它。”

“还有。”

“得经常去找宋爷爷聊天。”

“……”

“关于我的。”他说。

赵欢与没再答,抬眼看他。

易青巍回视她,等她的话。

“没有。”

“一句也没有?”

“没有。”

又有些想抽烟。

但他不承认这是烟瘾。

“行,回去吧,早点睡。”

“小叔。”赵欢与叫他。

易青巍回过身,在期待着什么。

“你的车钥匙。”

他顿了顿,接过,走了。

赵欢与却没动,盯着易青巍的背影。

他们说了很多话。

天南地北,不着边际。

其中有几时。

他说:欢与,不对的。如果可以,能靠近的要尽量去够,能得到的就尽量抓紧。

他还说:喜欢一个人,是战争开始,是自己和自己打架,困斗。上了战场,本就是视死如归,手无寸铁,怎么能不受伤。除非没有爱。

易青巍的车渐远,沈乐皆身披浴衣出来找人。

两者的影子都变得模糊。

还差一句。

不过,不要过于害怕,伤也无妨。

第53章 别

那天,当真没有一个人送他。

吃过晚饭,没有人说话。

宋野枝开始收拾碗筷,端到碗池里去。原地呆呆站了一会儿,他拧开水龙头,放水,挽起袖子,一个个碗,一支支筷,仔仔细细洗干净。

拉上行李箱的手还在滴水,湿淋淋淌下去,将铁灰色的箱包染成深黑。

宋英军还要抬脚走,被宋野枝一句话拦在门槛里。

“爷爷,陶叔,就送到这儿吧。你们在家好好的,我走啦。”

他挥挥手,大步向前,消失在夜色深处,长巷尽头。

晚间高峰,车水马龙。

“这还是开春以来第一场雨咧。”出租车司机突然说。

听到这话,一直埋着头的宋野枝抬起脸来。细如牛毛的雨落到窗上,司机开了雨刷,拿上干毛巾去擦车外的后视镜。

车窗摇下,雨景壮阔。

车流停滞不前,道道车灯乱横,角度不一,捣破黑夜。雨丝跳进灯光的地盘,此方世界更添混乱。

红白光影里,雨的真身变了样。

“像雪一样。”宋野枝说。

司机也去看,没看出名堂,但还是接了话。

“正说呢,刚过去的这个冬天居然没有下雪。”

“不下雪是稀罕事吗?”他问。

“少见呀,北京几乎年年下。”

“哦。”宋野枝重新低下头。

“你不是北京人啊?”司机乐呵呵的,“我听你有北京腔呢。”

“只在这里待过一年。”

从冬天,待到另一个冬天,然后在春天时离开。

“那你是哪儿人?”

宋野枝想来想去,笑笑:“我也不知道。”

司机指了指后面的行李,问:“那你要去哪儿呢?”

“伦敦。”

“啊!我说呢……正开学没多久。”车群松动,可以挪移,“留学好啊,读完了回来建设祖国。”

宋野枝没再说话,只点了点头。

到了机场,司机下车帮他搬行李。两个行李箱,一个躺在后备箱,一个躺在后座,他费力地提下来,不忘夸道:“现在的小孩儿真是越来越独立了。”

宋野枝向他道谢。

司机爽朗地笑:“祝你一路顺风,学成归来。”

宋野枝拒绝相送,就是因为不想听到这类祝词。而司机一路上都在渲染离别远行的气氛,下车后达至巅峰。

他只好再道一次谢。

宋野枝没有立即进入安检区,或许因为排的队伍过于长,或许因为距起飞的时间过于早,总之他没有进去,而是把自己安置在大厅的角落里。

坐下后,膝盖有一丝裂开的疼。

他环顾四周,完整地看完一圈。大多数人是结伴同行,在聊天;少数人是落单的,在看书,打盹,吃泡面。

宋野枝没有书,没有泡面,也没有困意。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好望着地面,干巴巴地端坐。

这一晚奔波太多,起坐频繁,如今安静下来,感觉到膝盖处结的痂越裂越大,泛痒泛疼。润润的,不知道是不是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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