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球场上的气氛被一分为二,清体队伍以宋慈为首,站在一旁耀武扬威,清艺队伍以许知珩为首,蹲在一旁忧心忡忡。
“许知珩,不然我上吧,我网球打得也不错。”当周围的人在询问许知珩怎么样的时候,白孙杰自告奋勇。
“还是我来,我前段时间一直在练习。”秦梦阳往前走一步,脸上带着即将战斗的激慨。
“我是我们班的网球队长,我也可以上去。”朱明一个五班的人,站在众多九班人的面前,声音不太洪亮。
周围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他们都在争抢着要代替自己上场,看了眼地上参差不齐的影子,许知珩缓缓抬头,十点一刻的阳光渐渐强烈,他微眯着眼,脸色有些苍白。
“好啊,你们谁上?”带着认真的询问,可是刚才那些毛遂自荐的人却个个禁了声。
“我去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赛制允不允许。”白孙杰这时就有些退缩了。
“我虽然练得勤,但我是半路出家,怕关键时刻掉链子。”秦梦阳慢慢退回了人流中,不再做突出的那一个。
朱明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话。
许知珩笑了,挺有深意的。
宋慈当时跟清艺的人有些矛盾,扬言要带人来围殴他们,后来有人从中调解,宋慈便说如果谁能在网球场上打得过他,他此后再也不动清艺任何一个学生。
可是觉得这样太单调,又定了许多规矩。
比如单场对打的主力,先得分的一方有资格要求对方做一件事。先赢下一局的一方可以让对方直接跪下。赢得整场比赛的人,对方以后见面得绕着走,还得无条件答应对方任何要求。
这就很有侮辱意味了。
宋慈去年是他们学校网球的五连冠,清艺除了许知珩没人是他对手,而此时除了许知珩,也没人敢接这个烂摊子。
原以为许知珩头脑冲动,意气用事,一定会自己死撑着,所以他们纷纷扬言自己要上场,来表现自己并不怕宋慈,可没想到许知珩竟然同意了,这倒让许多人下不来台。
其他的吃瓜群众都知道许知珩是主力,所以带着赢了扬眉吐气,输了也罚不到自己的事不关己态度围观这场比赛,可是许知珩此时能不能上场还不一定,周围的人,一半是真的关心,一半是各怀鬼胎。
场上乱着,议论着,“怎么办”、“会不会输”的声音充斥全场,而许知珩就在众人之间,安静地坐着,低着头,十指相扣,搭在腿上。
北君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这个场景。
正如许知珩所说,他的状态的确不太行。
北君转头对赵萌说:“我去上个厕所。”
过了一会儿,许知珩缓慢地站了起来,手支撑着膝盖,“我去换衣服。”声音很轻,在闹攘的环境中有一丝微弱。
身体不适,许知珩的步子很慢,陆文思看他脸色惨白,直接把他堵在了更衣室里。
“知珩别上了,你这样肯定不行,大不了认输,身体要紧啊。”
“你让他认输,还不如让他直接死在球场上。”唐九年悠悠地走来。
许知珩身上冒虚汗,嘴唇的颜色渐渐退去,身体的温度渐渐升高,喉咙里像有根刺,胸腔似乎被塞进了某个东西,闷闷的。他把手放在密码处,没按,头低了下去,另一只手朝陆文思伸去,“把药给我。”
陆文思迟迟没动静,许知珩的手在空中虚等,正要抬头看怎么回事,手上传来一种细长又坚硬的触感,紧接着手里一沉,鼻尖一阵小苍兰的香味扫过,很熟悉。在一缕长发拂过他胳膊的那一刻抬头,却只看见一个背影,高挑,清瘦,穿着那件本属于他的“02”号球衣。
她朝球场走去。
回过神,发现陆文思和唐九年早不在了,手里有个手机和一根橙色的棒棒糖,晶莹剔透,还散着香味。
没去输密码了,而是转身朝球场走去,快到的时候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
封闭的球馆内很空旷,有回声,球网庄严地屹立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一场鏖战。
亲友团的坐席上一边热闹着,一边很空寂,许知珩咬着棒棒糖往座位上走,一席话顺着窗外的风传了过来。
“她有艾滋你们还敢跟她坐在一起。”宋慈嘲讽的声音在网球场内回荡。
北君这时才发现亲友团里坐着一个她没见过的女生。
梁欢安静地坐在那里,不悲也不喜,但一头黑色的长发和清淡的眉眼就表明了她这人不好惹。
宋慈没打算放过她,他回头对他身后的亲友团一笑,又对梁欢说:“原来你身子早被人玩过了,在老子面前还他妈装清纯不让碰,结果被打脸了吧?”
“还好意思主动提分手,搞得好像受了委屈似的。”
“又当又立说的就是你了吧?”
宋慈此时就像是脏话输出机,一直对梁欢恶言相向,可是梁欢从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仿佛觉得他是一团肮脏的空气,连跟他说句话都怕被污染。
座位上坐着的几个人一声不吭,台下站着的几个人疯狂嘲笑,一静一动,一冷一热,不一会儿,胜负便见分晓。宋慈几人无论怎么说对方都无动于衷,他们倾尽全力想出的辱骂像打在棉花上似的,软绵绵的,却又带着轻蔑反弹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觉得自己像个疯狂耍把戏的小丑。
使出的力道打空,却又被一种更强烈的侮辱反击回来。
意识到这点,宋慈几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场外的人还在议论,在他们聊着行不行,能不能,可不可以的时候,北君直接拎着球拍上场了。
“哟!”宋慈回头看见北君吹了个口哨,“这不是跟我闹绯闻那姑娘吗,清艺没人了是吧,开始送人头了?”
宋慈这人没什么底线,高蔷给了他一笔钱,他就可以把自己的名声也搭进去。他往场地走,身后几个人要么双手插在口袋里,要么伸手拂着额前的碎发,痞里痞气的身形从左边穿梭到右边。
宋慈的亲友团落座,他背对着他们而立,掌心杵着球拍,略弯腰,对北君说:“你要是蹲在我面前撒撒娇,叫声哥哥哄哄我,我就放你一马怎么样?”
回应他的,是一脸冷漠。
宋慈被她孤傲的模样激怒了,他站直了身子,说:“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仗着脸漂亮就目中无人,谁知道你是不是跟梁欢一样是个破铜烂铁。我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等你输了第一局,老子让你跪着喊我哥!”
“嘭!”
随着宋慈话音一落,一颗球落在他的脚边,又弹起。
此时场外清艺的学生激动地跳了起来,他们尖叫着,欢呼着,热血方刚的人甚至张开胸膛狠狠地撞在一起。
“知珩果然好样的,生病还能拿下第一分!”
“清艺拿了一分,清艺拿了一分!”
“对面的,你们太逊了!”
还有人直接站起来冲清体的学生竖中指,场面一度沸腾起来。
场内一片寂静,北君的亲友团都忙着自己的活儿,玩手机、打游戏、看指甲……而宋慈的亲友团在看见智能计分器上的变化时,身子僵硬了许久。
宋慈顾着放狠话,忽略了开场时间,而本场比赛没有裁判,全是智能提醒,他刚才忽略了,所以开局的机会就落在了北君的手里。
一个被打得措手不及,一个赢得毫不费力。
“你胜之不武!”宋慈指着北君大喊。
而北君手里转着球拍,耸耸肩。拿下一分之后,她没提要求,但沉默的样子却让对方感到不安,像是腰间别了一根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戳到了自己。
没听到要求的宋慈脸色变了,带着认真的狠劲儿,北君也没有轻敌,做好准备,判断球来的方向。
宋慈抛球,跳起来想给北君一个绝杀,可是他被先失一分扰乱了心态,这球发得虽然狠,但是没有技巧,被北君一个翻转,反击了回去。
许知珩坐在看台上,眼神盯着那个小身影,很潇洒,很帅气,束高的马尾,高挑的身姿,穿着他的球衣,不仅没有违和感,反而还露出一股慵懒的姿态。与宋慈进行着一场耗神的拉力赛,身上慢慢出了细汗,脖子处的碎发黏在一起,纤细的胳膊在空中挥舞着。
在接下宋慈的一个球时,她的身子向右斜,宋慈见状就抬球朝左抛去,可是她早有准备地向左一拐,球拍轻轻点着球,球在空中缓慢地跳着,越网,落地,再轻轻弹起,没有给宋慈任何反应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