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上次你爹把录儿直接从你们家的墙里面扔了出来,吓得孩子几天都做噩梦!这次不带孩子!”
韩延秀咬着下唇,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圈起来。
沈致慌得忙从她腿上起来,捧着她的脸亲了起来,将眼中的泪水全都粘在自己的唇间,无奈地叹了气,说道:“你说带便带着吧!”
韩延秀这招美人计是百试不爽,忙擦了眼泪,情真意切道:“爹爹年纪大了,这次一定不会了!我也心疼录儿呢!”
沈致默默道:“记得你离开我那几年吗?我觉得天大的事都不及那时的事大!你一声不响地就走了,离开的如此彻底,我只能天涯海角随你去!如今我们一家人一起去也是圆满的!”
那时韩延秀离家后,沈致便一直跟着。
二人在南罗山遇到盗匪,沈致为救韩延秀深受重伤,性命堪忧。
韩延秀为救他不眠不休,终是在一日里累倒在取药途中,被一农夫救回家中。
沈致醒来不见妻子,心急如焚,还以为又是遭了盗匪,于是就在当天不顾性命,带兵剿灭了南罗山盗匪。
韩延秀去寻,到了原地只见一滩血迹不见人影,寻了几天也不见人影,只觉得活着就是蹉跎时间罢了,便回到二人婚后去过最多的地方—曲江。
不想沈致也是如此做想,二人不约而同返回长安,在曲江相遇,于是执手归家,这才如鼓琴瑟,夫唱妇随到了今日。
第七十二章 提前防范
沈致带着和亲使团,浩浩荡荡地北上突厥。
一路上山壮俊伟,风景瑰丽,令人忘忧,所有挂在心头的繁复琐碎之事,都在这壮阔辽远的雄宏之中消弭殆尽。
韩延秀自从沈录出生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京城,两个孩子似是出来藩篱的鸟雀,一路上问东问西,叽叽喳喳地交个不停,让韩延秀也暂时忘却了对父亲的担忧。
但是坐在繁花似锦堆砌的马车中的元素,此刻正眉头双锁,忧心忡忡。
这几个月自始都未曾见过母亲赵一柏,临走之前,她还在眼巴巴地望着马车外,想着赵一柏能送她一送。
众人在一处山坳处修整,沈致和韩延秀缓缓登上一处小山丘,站在山顶,清风拂过,衣衫飘动,望着远处山水茫茫,一时无语。
元素一揭开帘子,二人依偎在一起的情形便映入她的眼帘,她愤愤地“哼”了一声,一把甩开帘子,遮住了二人的身影。
元素手中紧紧地握着一个布条,这是刚刚停车时,一个小兵给她端过来的茶壶下面压着的,元素急忙打开一看,上书:“前方三里”。
元素再次揭开帘子,见沈致夫妇二人还在山上,周边是送亲护卫,最先面的仪仗,身后是随行大军。
她放眼望去,将整个行军队伍又看了看,心中有了计较。
沈致和韩延秀从山上刚刚下来,沈录和沈朔二人便迎上二人扑进了怀中。
两个孩子行了几日路,倒是比在府中和沈致亲近了许多。沈致身为送亲使,不得私自见这两个小的,每日里和孩子见面,倒是放下了架子。
沈录手中拿着掰下来的一小块干粮,塞进沈致的口中,逗得平日里在孩子们面前面色冷峻的沈致咯咯地笑了起来。
沈朔也从怀中掏出一枚栗子捧在韩延秀面前,韩延秀张大了嘴,“啊”的一声示意沈朔。
沈朔轻轻地放进母亲的嘴脸,顺便在母亲的脸颊上“吧唧”地亲了一口。
这时,一个小兵过来,见这一家其乐融融的场景,在旁踌躇着时不时地望着。
沈致放下沈录,对着韩延秀笑了笑,韩延秀带着两个孩子到一旁去了。
那小兵上来禀报:公主请您过去!
沈致一愣,这个元素又要做什么,眼看着太阳就要落下山了,这送亲队伍已经将营帐扎好,就等着开火做饭了。
沈致十分不情愿地走到这个和亲公主身边,隔着老远便停下脚步,挽着双臂,一副漠然的表情大声问道:“不知公主有何事吩咐?”
元素听见这个淡然冷漠的声音,气的掀开帘子,一步跳下车架,一双含情大眼恶狠狠地盯着沈致,嗔道:“表哥,我的送亲使!真是高升了之后,连话都懒得跟我说了吗?”
沈致挽着手,一副拒人千里的冷峻气息,鼻子里嗤笑了一声,面上丝毫不变道:“公主,属下送亲,是陛下钦点,不敢怠慢!公主还是回车里,待到营帐准备好了,属下自会请公主过去!”
元素一双气的微微颤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猝然几步上去,冲到了沈致的眼前,怒道:“我看表哥不是送亲,而是想着和那韩氏游山玩水吧?”
沈致身材高大,斜睨着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元素,微微扯了扯唇角道:“公主说笑了。秀秀也是送亲使,她宜室宜家,上奉公婆,下抚二子,襄助夫君主持府务,治御奴仆,正是女子的典范,陛下钦点给公主送亲,也是希望能给公主讨个吉兆,希望公主和亲突厥后,能使两国停战友好相处,成为我大魏人人敬仰的公主!”
元素一双勾魂眼泪水连连,如是平常人见了定是心神迷乱,只是面对沈致这种面冷心硬的人,元素也是无可奈何,猛地一把推开他,大步朝着营帐走去。
刚走了两三步,元素猛地停下了脚步,她脑袋了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她闭上眼睛,埋怨自己将正事都忘了,遂转身趾高气扬地抬起小脑袋道:“今日我们继续赶路,沈正使不是说要我感念两国安危吗?早一日到,早一日为国效力才是!”
沈致整个身上凌冽而散漫地气质更甚往常,让元素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那种明目张胆地被漠视的感觉,只见他不动声色,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说道:“思君报国不是挂在嘴上的,公主还是吃饱喝好,休息一晚再启程,免得受不了一路奔波,病了躺着去和亲,这可真是我大魏的笑话了!”
元素急得忙要说什么,沈致一抬手,轻轻动了动几根手指,漫不经心地大声命令道:“来人,侍奉公主到营帐!”
几人侍女听了这冰冷如斯的声音,顿时被激得一个哆嗦,忙飞步跑到元素身边,拖拽着元素到营帐去了。
虽然是以仲春时节,但是出了京城,到了这荒芜人烟的山丘地带,气候变得十分的多变,一会儿艳阳高照,晒得人脸上都脱层皮,一会阴云密布,吹得人冷得直哆嗦。
到了晚上,照例冷了下来,篝火照着每张疲倦的脸。
这次送亲的队伍中有不少是皇室亲卫,以彰显陛下对公主的照顾,和对突厥一行的重视。这些人早就进了营帐,呼呼地打起呼噜来了。篝火旁驻守的士卒彼此依偎着取暖,不时地叽哩哇啦地说起一些家长里短。
沈致选得这个驻扎之处十分避风,这得益于他十几岁上就上战场的经验,他耳边听得呼啸而过的大风作响,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声,还有士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声。
他见两个孩子已经睡熟了,便躺在他们的旁边,那张散漫冷峻的脸上如同九州的暖阳,露出灿烂的笑容,道:“秀秀,你说,元素下午说继续行进,是什么意思呢?那丫头笨的跟只猪一样,这不曾管过行程的事情啊!是不是有人和他联系,在前面等她!这其中定然有诈!”
韩延秀拿过他擦手的巾子,在水中洗了洗,又递给他,道:“这次皇家亲卫都来了十几个,他们功夫高强,你担心什么?”
沈致一脸鄙夷的神情,抿着嘴说道:“那些个就是些草包,一个一个的还信心十足,你看不就是赶了几日路,便睡得跟头死猪一样。若是什么事情都指望他们,我还不如捉只老鼠养着玩呢!最起码人家遇到危险自己还知道躲的,这群棒槌,我估计关键时候,连躲都不会,还要让我去救!唉……也不知陛下怎会派这些人来,你看,这些人今日愁眉苦脸的,一脸苦大仇深!”
韩延秀躲过他那胡乱抹的巾子,仔仔细细地在脸上擦了起来,笑道:“嗯!我的夫君最是勇冠三军的,最是武艺卓越的!”
“那是自然!”沈致“呵呵”地笑了起来。
沈致听着妻子孩子三人均匀的呼吸声,他十分地警醒,闭着眼静静地听着这夜色中的各种响动。
直到天明,下一班的轮值接了班,他才放下心来,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时辰,到了吃早饭的时候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