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圭堂众人在岸边越聚越多,浑身挂着水草,头顶着诡异面具,在火光中更加显得阴森恐怖。那水草上的水珠随着打斗,粘在敌人身上,那寒气入骨的阴寒更加确定了所来就是水鬼。
徐兆海即便是喊得撕心裂肺般,也阻不住卓氏坊众人不断失了瓦营滩口岸,不断后腿。
在白圭堂总部发起攻难,薛中渚召集分堂兄弟,收拾旧部。瞿庄勇猛无敌,一路摸着向徐兆海而去,将这些日子的怨恨全都化在如劲风般的拳头上,徐兆海身中数拳,眼角额头鲜血缕缕流下,一路边战边退。
河滩风火相逼,退步被封,渡河无望,卓氏坊众人或被火烧死,或相互践踏而亡,或河中溺亡的,双方纠战了一个时辰,徐兆海本就心生怯意,见大势已去,便带着卓氏坊数十人乘着夜色逃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腊八祭祀
第三十一章 腊八祭祀
腊八这天一大早,东边的日头还没冒出,挂着几片云朵被下面的微光染成青皮。雍国公府众人都在沈寂门口候着晨省,待其沐浴更衣后,带领沈家子孙祭祀祖先和神灵。
沈致和元疏今日休沐,他二人身材高大,体格强健,在一群老弱幼小的男丁中显得格外突出。
沈致低着头小声对元疏说:“昨日里,大司马府的管家昨日过来看过康儿了,见康儿伤势尚未痊愈,道是这次腊八节便是在府里过了,但是大司马吩咐,过年必须得接回去。大姑姑听了,给打了出去。”
元疏靠近压了声音说道:“娘娘当时陪着姑姑,说是姑姑气的流了半天的泪。娘娘回去也伤心不已,说是祭祀过后,和大哥商量商量这事儿呢!大哥这事该如何是好,康儿毕竟是元毅嫡孙,养在府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将康儿送回司马府,怕是……”
沈致那两条粗眉打成了结,将双手拢进宽袖中,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康儿现在精神好些了,勉强可以起身,等过些日子好些,让他自己决定吧!若是他想回府,便由着他吧!我过几日再去一趟司马府,若是能让康儿分府居住,自是最好!”
二人一直窃窃私语,听得屋里几声短促的咳嗽声。
近几日,雍国公的身子总是时好时坏,沈致忙躬身站在门口问道:“爷爷,孙儿进来侍奉,可好?”
听得屋里一声“进来吧!”,沈致推门而入。
见沈寂正在穿衣,沈致拿过丫鬟盘中的新衣,服侍沈寂穿衣。
“昨日你和疏儿出去狩猎,吉先和宝庆都跟去了,家里便觉得空落落的。陌儿也不在,不知现在到了哪儿了?”沈寂站着懒得再动弹,由着沈致抬起胳膊将衣袖套入。
沈致转身取了盘中的玉带,替沈寂系上,道:“陌儿今日应该在岐州,接到邢临寿和何彰德便该回来了。也就是这几日的事!”
“上次偷跑出去,让范吉先和张宝庆一路上好找。这次办差,只是你门下那两个叫什么袁什么的跟着,听说这人武功不怎么样啊!”
沈致将腰带盘扣系好,将肩头祭服轻轻打理平顺,恭敬说道:“爷爷,袁逯精智谋,蒋射功夫好,这次陌儿去只是要回何彰德,再者有白圭堂在旁协助,陌儿不会有事!”
沈寂见他便是做出最是恭敬的姿态,也掩不住那恣意狂妄的本性,摆了手道:“没什么事最好,你看着办吧,嘉平和元穆大婚前必须赶回来。若是出了事,你便看着!”
沈致接过头冠,沈寂一点都不知矮上几分,沈致垫着脚将冠带好,他平日了那里做过这些,一看冠子歪了,忙抽出发簪,重新佩戴,好一番忙活才戴好。
沈寂发冠刚戴好,便大步推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沈致呆鹅般地正了正自己的发冠,将刚才俯仰起蹲出的褶皱理平,忙跟了出去。
沈家的男儿们都去了祖庙祭祀,妇人们都在后厨里忙碌着。韩延秀半夜起来便忙了起来,将昨日打来的猎物上了大锅,以米、豆、枣、粟杂煮加防风煮了一大锅腊八粥。
平时沈致练完武后,家中天刚蒙蒙亮就开始用餐。今日太阳已经仰头,祭祀才刚刚开始,众人都带着祖祠外候着。
元氏、沈桐、沈婳自是不参加祭祀,三人便在元氏房中说话。韩延秀怕三人饿着,便端着猎得的野味小菜和腊八粥过去,让三人先用一些,再让下人服侍元康用过。
元氏对这个儿媳最是满意,常感叹道自己是有福气的。但是一想起自己自己和这两个小姑子,她不由感慨,她三人自幼相识,元氏贵为公主,沈婳曾为后宫主,沈桐为司马府中儿媳,想来也最是尊贵的,但如今一个隐居山林,一个与夫和离,说到底都是元家欠沈家的。所以元氏每次来,便想方设法地宽二人的心。
沈婳自来心胸开阔,对这些事不甚在意,但是沈桐有子牵绊,这在元骧府上压抑这些年的苦楚说不清道不完,更是心疼儿子,念及儿子便开始患得患失,长吁短叹。
这种长期浸淫在不幸的中的人,似乎也成为了不幸这个词本身的含义,无力无感于周围的成长和坚强,将自己缩成一个长满硬刺的铁球,见人伤人。
“二妹,你贵为皇后,自是不知我的悲苦,我自嫁过去,他身边便有人,后来还有了赵一柏这个狐媚子。若不是父亲和我公公,怕是我早就死在那司马府中。”
沈婳听了这话,知道自己不论说些什么,这个大姐都是听不进去的,索性便不再说了,坐在一旁拿起沈桐放下的绣活绣了起来。
元氏轻轻抚着她的手背,安慰道:“现在你与元骧也已和离,其实早该如此了,这样也好,待在府中,待得康儿长大娶妻,分府居住,你和康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沈桐的眼泪如同开闸泄水般,拖着哭声道:“康儿真是可怜,康儿比致儿都大两岁,到现在还没成亲。他那丧了天良的爹爹,连这等大事都不管,上次不过是替我说了几句话,这便打得到现在都下不了床。你说,康儿若是再回府去,还有什么活路。”
沈婳穿针引线已将一片绿油油的牡丹花叶绣了出来,在太阳下晃了晃,看了看颜色,道:“听闻突厥求亲,到现在也没定下。先帝就陛下和元疏两个子嗣,陛下的唯一的女儿还在襁褓之中。恐怕要在宗室女中选亲。致儿身为大鸿胪大行,接待突厥使者,不知选中了哪一位?”
韩延秀见沈婳最后几句话抬起头来问她,忙低头应道:“突厥使者来京有些日子了,陛下尚未有话,只道是让大鸿胪府好好招待。说道康儿的亲事,夫君让姑姑也不必忧心,说是姑父庶出的几位公子和姑娘都到了年纪,也是未有婚嫁,婚姻大事谨慎些也好些呢。”
沈桐听了圆睁了双眼向韩延秀瞪去,怒道:“你知道些什么,那几个都是赵一柏所出,便是等着挑个人尖儿来配他们的儿子女儿,就是我的康儿无人照料。”
韩延秀忙跪地道:“都是侄媳口出无状,姑姑宽宥。”
元氏笑着将韩延秀扶了起来,手搭在她肩上,笑道:“你姑姑性子急,那里就有怪罪的意思。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快去看看,他们这祭典怎样了?”
韩延秀对着元氏盈盈一福,又对着沈桐施了一礼,刚要对沈婳告辞,听得沈婳说道:“你这粥熬的口感细腻滑绵,尤其这豆子豆软如酥,真是不错,待祭祀罢了,再送一碗过来。”
韩延秀抬头望着沈婳精锐的目光,忙道了是,退了出去。她到了厨房的隔间等着,待到等在祖祠门口的小厮来报。
沈致今日精神极是不佳,昨日了带着族中男子出城狩猎,晚上还要处理这些天积下的公文和府务,沈陌、蒋射和袁逯都不在,这些事便无人分担,只好自己上阵,只睡了一个时辰便随着妻子一同起来了。
说起打猎,沈致早就过了打猎便开怀的年纪,身为雍国公府嫡孙,好不容易有个休沐的日子,还要代表爷爷在那些个阴冷的林子里面钻进钻出,沈致觉得很是悲催。于是,昨日,他并未松动筋骨累死累活地,而是找了一棵向阳的大树,在树上睡了一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在回去的路上,顺带着猎得的两只兔子和一只雀鸟出来,撞见范吉先满载而归的得意和兴奋,自己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过意不去只是在心中想想便是,策马过去将范吉先挂在马背上的羚羊和马鹿拎起,搭在自己的马背上,留下范吉先一人在哪儿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