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120)

作者:小夜微冷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行了,都别说了。”

盈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起身,朝外走去,冷冷地撂下去话:

“我想静静,谁都别跟出来。”

……

见大奶奶失魂落魄地走了,荷欢也紧跟着追出去了,海月登时松了口气。

她将方才扭打时掉的钗環全捡起来,揣进怀里,用手指将松散的头发拢好,提着裙子准备离开,蓦地瞧见桌上放着枚镶了红宝石的金戒指,她四下瞧了圈,顺手拿走了。

此时日已西斜,冷气渐渐涌了上来。

海月打了个寒噤,按照大爷事先的指点,疾步穿过游廊,从上房跟前的小凤尾竹林钻了进去,走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便瞧见大爷了,他此时站在一处黑乎乎的小门跟前,手里拿着把折扇玩儿,在翠竹的衬托下,越发显得修长俊美了。

“大爷。”

海月紧走几步上前去,屈膝福了一礼,笑道:“我把您教的话,全都说给她听了,您没瞧见,她吓得脸色惨白,还吐了血呢。”

“嗯。”

陈南淮微笑着点头。

他自然看见了,在暗室。

头先袁氏害了疯病后,老爷子便在家中和曹县的别院修了许多暗室,专门盯着这疯女人。

方才他就站在暗室,将发生的一切都瞧在眼里。

好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就是要在她心上捅一把刀子,羞辱她,让她以为自己是个不知廉耻的荡.妇。

陈南淮只觉得通身舒畅,若是有朝一日能看见那小贱人捅左良傅一刀,那就更好玩儿了。

忽然,陈南淮没由来一阵心慌。

还记得当初在曹县,柔光死了,这丫头心急愤恨之下,也是吐了血,可见是个气性大的,万一被他这么一哄骗,她当即悔婚,或者直接去找左良傅当面对质……老爷子若是生了恻隐之心,心疼他闺女……

“不行不行,玩儿大了。”

陈南淮想到此,忙抬脚出去,他知道,这丫头这会儿正坐在院子里的梅树下伤心,他想要找她好生解释哄劝一番。

可不知怎地,又有点怕见到她。

左思右想了良久,陈南淮冲海月勾勾手指,让这胖丫头蹲在墙根,他踩上去,翻墙出了小院。

得赶紧找李良玉,看她能不能弥补弥补……左右先把亲成了,以后再慢慢玩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五月实在忙,要准备的事特别多,每天都在焦虑紧张中度过

每章的字数可能没有之前那么多了,我尽量不停更。

第83章 婚宴—上

天色将晚, 夕阳的浅浅昏黄落在梅树上,给傲寒红梅添了几许温柔。

盈袖也不知道自己在树下坐了多久,只是环抱住双膝, 盯着脚边的蚂蚁窝, 真的到春日了,这些细小东西活泛起来, 背负着沉重的花瓣, 往洞里爬去。

按照陈家人的说法。

她因父辈的恩情,高嫁入了陈家,丈夫极爱护她, 在她被左良傅引诱抛弃后, 并未放弃她, 守着昏迷小产的她, 直到现在。

盈袖用手背抹掉眼泪, 她觉得自己做不出来淫奔之事, 更不会糊里糊涂弄个孩子出来,可陈家言之凿凿……

要么她真做过, 要么就是陈家说谎。

但陈家是富贵到将燕窝当白水喝的人户, 而南淮的条件又这样好, 说实话,便是求娶侯门贵女也是可能的, 有什么理由哄骗她这样的小女子?实在想不通。

“姑娘,咱们回屋罢。”

荷欢将披风盖在女人身上,柔声道:

“你一个人在他乡外地, 更要照顾好自己,别病刚有好的苗头,又……”

“荷欢。”

盈袖打断荷欢的话, 豆大的一滴泪夺眶而出,掉入泥土中,消失不见:“我以前,真是这样放荡淫.贱的坏女人吗?”

荷欢手按在胸口,好几次想要将信拿出来,把所有一切告诉姑娘,可还是不敢,只有暗示:

“你是个好人,真的。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我瞧着你的记忆并未完全失去,总有一天肯定能想起。”

正在此时,只听一阵窸窣脚步声响起。

盈袖抬头瞧去,从院外走来个三十多岁的美妇,她头上戴着狐毛昭君套,穿着深紫色的袄裙,手上捧着个小暖炉,正是李良玉。

“李姑姑。”

盈袖忍住悲痛,低头,怯生生地喊人,她如今真是羞于见人。

“怎么坐在外头,快回去。”

李良玉柔声哄劝。

见盈袖没动作,妇人叹了口气,招了招手,立马有仆妇拿过来个小杌子,她坐下,轻轻地摩挲着盈袖的肩膀,轻声问:

“别怕,你就把姑姑当成母亲,好姑娘,你告诉我,现在怎么想的?”

盈袖心里一暖,越发委屈了。

她从地上捡起个花苞,指头揉搓着,想了许久,哽咽道:“我这样的人,怕是不能嫁给大少爷了。”

听见这话,李良玉并不意外。

妇人挥手,屏退站在跟前的仆妇丫头们,她将暖炉塞到盈袖怀里,柔声道:

“可是你们早都成亲洞房了呀,三日后的婚宴,不过是走个过场。”

“可……”

盈袖头越发低沉。

她心里似乎有过别的男人,怎么能稀里糊涂地嫁给陈南淮,这对自己和南淮,都不公平。

“我不能嫁他。”

盈袖低声,咬牙坚持。

“好孩子,如今没有碍眼的人在跟前,咱娘儿俩便好好说会子话。”

李良玉俯身向前,仔细端量姑娘一丝一毫情绪的变化,拿捏着分寸,柔声道:

“婚宴是很早就定下来的,由魏王主持,洛阳有头有脸的侯爵人户都会来。你若是悔婚,这不是当众下咱们老爷的脸么。”

说到这儿,李良玉朝凤尾竹林埋怨地瞅了眼,笑道:“别怪姑姑说话难听,你如今知道自己过去的事不太光彩。没错儿,和离甚至休妻都容易,可那时还有好门户要你么?”

“我从没想高攀谁。”

盈袖有些恼。

“是姑姑唐突了。”

李良玉笑了笑。

这丫头和她母亲一样,瞧着闷不做声,气性大着呢。

“那再退一步讲,你有没有想过你哥哥嫂子呢?他们养大你不容易,如今能在曹县做官,全仗着咱们老爷在背后扶持。孩子,做人不能忘本任性哪。”

“好,我答应。”

盈袖闷声道。

“你说什么?”

李良玉有些不相信,这丫头就这么妥协了?

“我答应去婚宴成亲。”

盈袖咬牙道。

如今这形势,她出不了这个院子,只能从陈家人嘴里片面地知道自己的过去,陈老爷的面子和哥哥前程都得顾,今日她贸然问左良傅,已经伤了南淮的心,实在不能任性了。

诚如李良玉所说,婚宴不过是走个过场,和离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完事的。更重要的是,陈家的婚宴,那个左良傅必定会来,到时候能见着他,说不准就能记起更多。

……

*

圆月东升,星光落在梅梢上。

鹅卵石小径曲折幽静,一直往湖心延伸去。

清风徐徐吹来,撩动寒松,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湖边的凉亭里,立着个挺拔俊朗的中年男人,他头上戴着灰貂鼠毛帽,身上披着玄色大氅,双手捅进狐皮暖套里,气质儒雅温和,正是陈砚松。

他定定地看着湖中停泊的一叶孤舟,半响,才问站在身后的李良玉。

“袖儿睡了么?”

“嗯。”

李良玉提着琉璃宫灯,轻移莲步,走上前去。

她扭头,看着男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公子,如今鬓边也生了华发。

“得亏她失忆了,否则,怕是这辈子不会原谅我。”

陈砚松长出了口气,用手背蹭了下发酸的鼻头,无奈一笑:“这些话,我只能在你跟前说,谁能明白我的苦心呢?这些年,我亏欠玉珠母女良多,孩子嫁给旁人,我怎么能放心?就留在我身边,只要我活着一日,就能让她平安顺遂一日。”

李良玉冷笑了声:“我瞧着,他们俩是过不下去的,如今稳住她一时,稳不住她一世,你生的这个丫头,心思多着呢,不信咱们走着瞧。”

“哦?”

陈砚松挑眉一笑。

“你那儿子什么恶毒德行,用我说么?”

李良玉鄙夷一笑。

“南淮还小,成家后就会稳重。再说了,袖儿是个好妻子,会扶持丈夫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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