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116)

作者:小夜微冷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陈南淮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看盈袖,转过身时,脸登时拉了下来,他感觉臊得慌,耳朵根也热,大概李良玉和荷欢会嘲笑他太会做戏吧。

不过,刚才她那声相公,叫得他心疼了下,好奇怪。

陈南淮阴沉着脸,掀开帘子走出去,里头诊脉、换衣、用药得好一会子呢。

这会儿日头已经西沉了,小院里暗得慌,那些和尚道士仿佛知道贵人醒了,亦仿佛知道陈老爷马上来了,更卖力念经舞剑,使出毕生看家本领,开玩笑,这一遭完事,陈家打赏下来的钱够吃好几年呢。

陈南淮双臂环抱住,立在门口发呆。

以后该怎么重塑这丫头的记忆,这个事当紧,她是个刚刚破了身的女人,这些日子又被他弄了许多次,肯定能察觉到身子不对劲儿,该怎么同她解释;最要紧的,左良傅也在洛阳,日后若是逢着王府侯门宴会,难不保他们会见面,所以,得让她恨左良傅。

正在此时,陈南淮瞧见父亲从院门外急匆匆地走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新纳的妾,叫什么雁秋的,长得一般,但却是南方人,说话的味儿和盈袖一模一样,不用问,老头专门给闺女纳了个妾。

陈南淮撇撇嘴,心里颇有些吃味。

他瞧见老爷子脸上悲喜交加,在经过法事场的时候,特意停下了,双手合十,分别给佛爷和道爷躬身行了个大礼,态度相当虔诚。

哼,老头手上的人命数都数不清,在政商二界呼风唤雨,从来不信报应鬼神,如今竟给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弯腰了,到底是骨子里亲,若非亲父,不至于如此。

陈南淮鼻头酸酸的,又恨又妒。

他笑得斯文,疾步迎了上去,喜道:“爹,她醒了,终于醒了。”

“我知道。”

陈砚松声音都有些颤,眼圈发红,忙往上房走,忽然记起什么似得,停住了脚步。

陈砚松从怀里掏出个穿了珍珠的大红平安结,抬手,将儿子脖子上戴的平安扣勾出来,将穗子系上,拍了下儿子的肩膀,柔声道:

“这个结是爹爹问慧安大师请的,在庙里供奉了三日三夜,能保你平安,不许取下来。”

陈南淮一听这话,不悦登时烟消云散。

爹爹,还是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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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夜话

一番忙乱下来, 已经入夜了。

屋里多加了两个炭盆,烧的又香又暖。

丫头们还特意折了几株开得正艳的寒梅,插在白瓷瓶里。

烛光婆娑, 微光照在梅枝上, 在墙上打出个单属于梅的风骨影子。

盈袖此时虚弱地坐在绣床上,背后垫了两个厚软的被子。

她感觉累极了, 头昏昏沉沉的, 还没有晕倒,全靠方才喝的一口补药撑着。

自打她醒来后,那个叫李良玉的姑姑就开始脚不沾地地忙乱。

先是叫两个年纪很大的名医会诊了番, 又叫尼姑道姑进来烧符招魂, 怕她又受风寒, 没让丫头给她擦洗身子, 说待会儿要见老爷, 只穿寝衣到底不太恭敬, 换身夹的罢。

等她换好衣裳后,这位李姑姑上下了番她, 亲自动手, 帮她把头发绾起来, 特意给她脸和唇上抹了些胭脂,说:您是咱们陈家的大奶奶, 以后的当家主母,老爷自然是珍重万分,他这些日子因您的病, 日夜焦虑,咱做儿女的得孝顺,稍稍打扮一下, 让老家看着高兴。

想到此,盈袖从枕头下翻出个镶了宝石的贵妃镜,看着镜中的自己。

即便扑了脂粉,脸色也不好,锁骨头上有个红痕未消散,是谁留下的,陈南淮?

那会儿换衣裳的时候,她瞧见身上有欢爱过的痕迹,而那下边更是疼,弄得她稍稍一动,就是阵虚汗。

若真是陈南淮弄的,那这个“丈夫”就太坏了,怎么能在她病重昏迷期间做这种恶毒的事,可是,他瞧着斯文俊美,又极关心她,和坏完全扯不上边。

她怕惹事,什么都没问,佯装没发现这些伤,由着李良玉、荷欢和海月伺候换衣。

后边吃药的时候,李良玉坐在小杌子上,一边给她喂药,一边说:“大奶奶,其实你失了记忆,倒是一件好事。”

她佯装糊涂,略问了句:“为什么。”

李良玉叹了口气,将原委告诉了她。

原来,她姓梅,叫盈袖,原籍在北方,后举家南迁,在丹阳县住着。

因多年前父亲救过陈老爷的性命,便和陈家定下了儿女婚事。

去年,在衙门当差的哥哥摊上了宗人命官司,全家陷入了困境,正巧陈老爷带着儿子来南方议亲,不仅帮哥哥将官司了结,还托王爷给哥哥谋了个官职,曹县的县令。

李良玉说。

她与南淮少爷去年就认识了,感情十分要好。

因北方的习俗,成婚得先在女家小办,后才在男方家举行大的婚宴。

年前,她就和南淮在曹县成了亲,前不久在回洛阳的路上,遇到了歹人,她受了重伤,这才昏迷至今。

……

每每回想过去的事,盈袖就头疼欲裂。

她依稀知道自己有哥嫂,这是刻在骨头里的,哪怕忘记很多事,亲情的感觉总不会全部磨灭。

盈袖痴愣愣地盯着贵妃镜发呆,不知为何,在昏迷这段时间里,她总是在重复做一个噩梦,梦里有个看不清模样的男人,在欺负她,她每每有了点存活的欲望,可一看到这男人,就不愿意醒来。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陈南淮?还是其他人?

“大奶奶,你还好么。”

李良玉扶了下髻边的凤钗,盯着疲软出神的盈袖,柔声问。

“啊。”

盈袖被吓了一跳,虚弱地一笑。

“我没事,大抵睡太久,有些乏。”

“那……”

李良玉微微扭头,往黑乎乎的窗子那边瞧了眼,笑着问:“老爷在外头等了一个时辰了,你还能撑住么,莫不如……明儿再见老爷?”

“我能行。”

盈袖强撑着精神。

毕竟是公爹,做晚辈的,一定要孝敬。

她瞧见李良玉支使丫头出去请人,不多时,从外面一前一后进来两个男人。走在头里、打帘子的那个清俊高挺的是她丈夫南淮,而紧跟在后面进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陈老爷了。

不知为何,她一看见陈老爷,就掉泪了。

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就是受人欺负了的孩子,乍看见了爹爹时的委屈。

那仿佛是种血里带着的感情,解释不清。

“好孩子,怎么哭了呀,别下床,快,良玉快扶住她。”

陈砚松疾步上前,想要亲自给女儿擦去泪,搂住她,可他生生忍住,叹了口气,坐在离绣床三尺远的方椅上。

“莫哭,以后一切都好了。”

陈砚松低下头,把眼泪和愧疚全都憋回去,抬头看向盈袖,柔声笑道:

“饿不饿?要不吃点燕窝粥,你大病初愈,大夫说只能缓着补,先不能碰油腥。”

“是。”

盈袖重新窝回锦被里。

她偷偷打量陈砚松,很年轻,瞧着像三十几岁,一双桃花眼,左手戴着两个宝石戒指,穿得华贵得体,是个好看又稳重的成熟男人。

“孩子,你还记得我么?”

陈砚松颤声问。

“对不起,老爷。”

盈袖尴尬一笑,摇摇头。

正在此时,一旁立着的李良玉忙坐到床边,手按在被子上,轻轻地摩挲着女人,柔声哄劝:“大奶奶,你应该叫爹爹的。”

“爹……”

盈袖檀口微张,却没发出声,强撑着精神,笑道:

“老爷。”

陈砚松心里一咯噔,不死心,暗中给李良玉使了个眼色。

“没那么多讲究的。”

李良玉身子往前凑了些许,笑着哄:“叫爹。”

“老爷。”

盈袖秀眉微皱,坚持不叫爹。

她忘记了很多事,如今虽瞧着这位公公面善可亲,但不知为何,心里还有点恨,那声爹,是怎么都叫不出来的。

“罢了罢了。”

陈砚松摆摆手,扭头,看向立在一边的儿子南淮,试图掩饰尴尬,笑道:“你媳妇儿还认生,你以后要对她更好。”

陈砚松心里一阵酸楚,隐在袖中的手连连发颤。

当日他发狠,将袖儿和南淮锁在一间屋里,孩子拍打着门,凄厉地喊爹爹救命,他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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