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103)

作者:小夜微冷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她痴痴地往前走,此时,头发已经被微雨打湿,发丝紧贴在侧脸,抬头看去,酒楼的旌旗冷风中摇曳,内里灯火辉煌,隐隐传来阵好听的丝竹之声。

这时候,从酒楼里走出个系着白手巾的小二,上下打量了圈她,立马点头哈腰地奉承,问小姐是要用饭还是买酒……

盈袖也没理,自顾自地走进去。

霎时间,酒楼里不少客人好奇地朝她看来,瞧见紧跟在她身后的数个仆妇护卫,皆评头论足,小声议论。

瞧,这和当初她出现在曹县的升云酒楼多像。

只不过当初她落魄不堪,小心翼翼地求存,而今,她还没开口,荷欢和护卫们就开始清场……

盈袖只感觉头越发晕了,四下瞧去,都不见左良傅的身影。

是啊,是她痴了,左良傅怎么会一直等着。

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随意推开个包间。

这包间方才有人用饭,桌上的珍馐仍完整,放了好几瓶未开封的汾酒。

盈袖盘腿坐到蔑席上,从桌上翻起个碧瓷茶盏,满满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辛辣在口舌间绽开,后味儿有点苦。

不知道母亲当年是不是也这般痛苦,酒入愁肠,越想买醉,可越喝越清醒。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呢。”

荷欢跪在席子边,抢走盈袖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按在桌上,言语有几分严苛:

“这要传出去,对你的名声有损,哪家公子会娶一个酗酒的小姐?”

荷欢秀眉紧蹙,想要扶起盈袖:“咱们回去吧,听话,马车在外头等着呢。”

“你闭嘴。”

盈袖甩开荷欢的手,毫不客气地指责:“你是陈砚松的婢女,从曹县见面伊始,你就和李良玉一齐盯着我,调.教我。呵,小姐,用饭的时候不能出声;小姐,走路的时候步子要小。”

越想越怒,盈袖索性将这一个多月来的郁闷全都发泄出来,将筷子用力掷在荷欢身上,咬牙喝道:“嫌我丢人,干嘛还要把我找回来!”

“姑,姑娘。”

荷欢被吓着了,一时间竟不敢再说话。

“出去。”

盈袖抓起酒壶,咕咚咕咚灌了数口。

残酒顺着唇角流出来,与眼泪合并,一齐流入衣襟。

忽然,她手里的酒壶被人夺了去。

盈袖怒不可遏,回头,却瞧见左良傅半蹲在她跟前。

他什么时候来的?

一月未见,他似乎与曹县时候不一样了。

不再不修边幅,穿着玄色锦袍,下巴的胡渣刮得干干净净,头上戴着玉冠,那样心狠手辣的人,竟也有了几分斯文,倒越发好看了。

他似乎是急匆匆跑来的,略微有些喘,黑发和俊脸带着雨气。

“大人,你来啦。”

盈袖凄然一笑,不知为何,越发委屈了。

酒气与抑郁同时涌来,女孩低垂下头,默默掉泪。

她从酒桌上抓起瓶汾酒,准备喝,谁知再次被左良傅抢走。

“什么毛病。”

左良傅唇角含着笑,盘腿坐下,打趣:“你家兄嫂就这么教你的?不开心就出来喝酒?”

“兄嫂……”

盈袖冷笑了声。

“发生什么事了?”

左良傅柔声问。

他昨晚上到杏花村酒楼等她,谁料却等来了如意娘。

那妇人提了个食盒,指着盒内的一堆灰烬,恭顺又谦卑地说:我家妹妹胆儿小,不敢拒绝大人,便由小妇人来与您说明白,求大人莫要再纠缠。

他若是信了这番话,那他就是个傻子。

果然,在小院外头远远守着的大福子驾马回府来报,说梅小姐失魂落魄地从院里出来了。

他忙不迭赶来,瞧见陈家已经将杏花村酒楼清了场,里外都守了好些护卫婆子,梅濂痴愣愣地站在雨里,不知在苦笑还是哭。

“陈砚松都告诉你了?”

左良傅皱眉问。

见盈袖只是低着头啜泣,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汾酒,抓起筷子,夹了块炖得酥烂的肘子,扔嘴里嚼,笑道:

“用过饭没?杏花村的肘子极好吃。”

“吃,就知道吃!你还有没有心。”

盈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朝男人怒吼。

她抓起酒壶,又是通猛灌,谁知被呛着了,捂着心口猛咳。

“别喝啦。”

左良傅轻轻地拍着女孩的背,抢走酒壶,笑着劝:

“不开心有的是法子舒解,不一定非要喝酒。再说了,你身上来红了,酒冷,仔细激着你,肚子会疼。”

“你怎么知道我来红了?”

盈袖皱眉,往后挪了几分,瞪着左良傅,身子发颤,怒不可遏:“你是不是又偷窥我了?”

“没有。”

左良傅嗤笑了声:“那小院里里外外被人守得似铁桶似得,我就算本事再大,也进不去。”

说到这儿,左良傅手揉了下鼻子,坏笑:“夜郎西那小宗桑能闻见女儿香,本官能闻见血腥,天生的本事,嗯……我刚一进来就闻到了。”

“你可真不要脸。”

盈袖咬牙骂道。

“你家丫头在呢。”

左良傅斜眼觑了下立在包间门口的荷欢,不急不缓地饮了口酒,笑道:“刚见面就骂,你好歹给大人留点颜面。”

“荷欢你出去。”

盈袖指向外面,冷声道:“求求你,别盯着了,好歹容我喘口气儿。”

“那可不成。”

荷欢颇为戒备地看了眼左良傅,柔声道:“奴得守着姑娘。”

“好。”

盈袖笑着点头,又饮了口酒。

她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你可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盈袖忽然身子往前倾,胳膊勾住左良傅的脖子,在看着荷欢的同时,吻住了左良傅的唇。

果然,那丫头俏脸微红,慌忙背转过身,不好意思再看。

“呵。”

盈袖仿佛瞧见什么有趣的事,不禁笑出声,放开了左良傅。

可就在此时,左良傅揽住了她的腰,回吻了过来。

唇齿间酒味儿甚浓,她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她闭着眼哭,脑中全是桃溪乡、曹县发生的种种事,大哥、陈砚松和陈南淮等人的脸不断浮现,让人恶心。

女孩越发愤恨,狠狠地咬了口他的舌……

“唔……”

左良傅吃痛,仍没放开,任由她发泄痛苦。

良久,直到他们的嘴里没了酒味,只剩下血腥味后,才放开对方。

“消气了?”

左良傅用大拇指抹去唇角的血,外头,看着盈袖。

瞧,一月未见,她胖了点,可却越发娇美动人了,此时犹如一朵被雨打过的海棠,透着股颓靡,让人心疼。

“陈砚松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大哥杀了很多人,还把刚刚临盆的母亲关在地窖。”

盈袖咬牙,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似得,往下掉。

“你信么?”

左良傅凑上前,用手背帮女孩抹去泪。

“简直狼心狗肺!”

盈袖挥开左良傅的手,怒骂。

“你说谁呢?”

左良傅笑着问:“陈砚松还是梅濂。”

“你们所有人!”

盈袖一把推开左良傅,恨恨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对。”

左良傅坐直了身子,给自己倒了杯汾酒,一饮而尽。

“我本就是个坏透了的真小人。”

左良傅挑眉一笑:“姑娘,我从未在你跟前伪装,你见到的,就是我左良傅。”

“你倒是实诚。”

盈袖剜了眼男人,摇头一笑。

确实,他的好和坏,坦坦荡荡表现给她,从未骗过她。

“莫哭了,妆都花了,像个小叫花子。”

左良傅抬手,将女孩垂落的黑发别在耳后,柔声问:“你爹和你哥,你信谁?”

“谁都不信!”

盈袖低头,哽咽不已,一想起陈砚松那虚伪的样子,她就恨。

“简直狠毒,把我当傻子哄。人家救了他性命,他非但不感激,还抢了人家的孩子,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

盈袖心越发疼,这么多年,她敬爱哥哥如父如兄,哥哥也对她呵护备至,可没想到他竟刚刚临盆的母亲关在地窖,如今为了前程,和陈砚松合伙儿骗她,若不是左良傅,她只怕已经嫁给了陈南淮,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哥哥也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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