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昨(41)

作者:蛋挞鲨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杨绰:“很远很远的地方。”

柳词:“那就早点走吧。”

杨绰知道这个大女儿最懂事,最像当年的她,她问柳词:“你舍得你的朋友吗?”

柳词没看她,“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原来可能没坚决,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斩断没有下定决心,贺毓总能轻而易举地动摇她的决心。

一次次地揽上肩头,都能让她心软。

她觉得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好讨厌,这场大火彻底加速了别离,也彻底扑灭了她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也更深刻地意识到有些感情真的不能见光,可能终其一生最光亮的时候,就是焚烧的火光。

因为她希望她在贺毓的记忆里,还是那个很好很好的柳词。

不是一个觊觎她,以朋友的名义天天做美梦的,那种柳词。

廉晓礼也挺好的,不能见光的是柳词,而不是贺毓。

贺毓有资格接受别人,也有资格和别人携手,况且那是廉晓礼啊。

柳词回来之后看着收拾完的东西,看着她妈清点行李的脸,她觉得她妈有点可怕。

这么多年对杨绰的印象完全推翻,她想起起火的那天杨绰冷漠的神情,还有她很晚回来的却比寻常轻快的脚步声。

从思凡开始却能蔓延那么久的大火。

她有点害怕杨绰了。

可一方面,她又觉得杨绰太可怜。

人的一辈子啊,她的妈妈,被禁锢了大半辈子。

没有这场火,可能一辈子还是踩着裁缝车走不出囹圄的僵尸。

柳词是在原本的烟行笼巷最热闹的傍晚走的。

年过完之后本应该准备开学,她也不用准备了,反正要走,办了退学手续。

杨绰在烟行笼巷本来就吃不开,柳家夫妻沉默寡言,杨绰原本就没有什么笑脸,走的时候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她叫了一辆皮卡,家当扔了一半,抱着自己的双胞胎孩子,柳词和柳语和她一起坐在后面的,就这么颠颠簸簸地走了。

那天无风无雨,天气挺好,傍晚的时候落日的余晖洒在烟行笼巷被铲平的一半建筑里,像是末日最后的一点温暖。

贺毓匆匆跑回来的时候,柳词已经走了。

她跑到柳家上面,剩下的破家具横七竖八地放着,其他东西都不见了,她傻乎乎地站在柳词曾经的房间里,趴在窗户上,像以前的柳词那样,看着街巷的模样。

柳词就这么走了。

她抓着楼下的阿姨问了很久,问出的就是走了。

走哪里去了?不知道。

柳词有话留给我吗?

不知道。

贺毓也知道没有,柳词本来就是一个能不说就不说的人。

为什么来了又走了呢?

贺毓急得的脑子都热了,她和柳词都没有手机,申请的□□倒是加过,可是没电脑没手机的柳词压根不上线,永远是灰色头像。

去年很流行许嵩的《灰色头像》,贺毓跟廉晓礼还在课间唱过。

最后的挽留,没有说出口。

那时候说歌词好普通啊,还有谁会网恋啊,唉都不知道长什么样。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跟小时候被强制背古诗词,一点也不懂意思,可是后来,却在某个时刻,突然浮上来。

觉得好对。那盘辣椒炒肉最终没吃成,申友乾的散伙饭还没开始人就散伙了。

他在小桥边找到贺毓,贺毓盯着夜晚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贺毓是一个很爱动的人,你很难看到她安静的样子。

申友乾知道她心情不好,站在她边上站了好久,还是贺毓喊他,“不好意思啊老申,让你白花钱了。”

申友乾欸了一声,“没、没事,柳、柳词真、真是过分,都、都不能提前说、说一声。”

“就、就这么……”

“走了。”

贺毓接了下去,“你们都要走了。”

申友乾学贺毓一样坐在俩石柱中间的铁链上,晃晃悠悠跟荡秋千似的,“我、我就是去隔、隔壁区啊。”

贺毓:“我也要走了。”

申友乾啊了一声。

“本来是想吃饭的时候说的,”贺毓盯着小河河面映着的月亮,小时候她和柳词喜欢坐在一起,这样晃啊晃地看月亮,“我妈打算和我爸离婚,不过有点困难,可能还要去打官司。”

贺毓叹了口气,年过了之后天还是挺冷的,贺毓的外套拉倒顶,银色的拉链在贴着她的下巴晃晃悠悠,“老申你说为什么我们要一块就那么难呢。”

申友乾跟贺毓平常相处都是结巴的插科打诨,相声里的捧哏,傻乐的那种,很难这样说话。

但也没觉得不习惯,他看着贺毓,看着她的侧脸,小时候上蹿下跳的小姑娘长大了,变成了大高个依旧能把男孩抡倒的大姑娘,贺毓很少说心里话,她常常开导别人,她好像没什么烦恼。

可这帮人谁都知道她有烦恼的,人家不说,总不能逼着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申友乾有时候挺自知,虽然他自己一直被人笑娘娘腔,可爸妈感情是真的好。

不像贺毓家,老公打老婆打得人尽皆知。

也不像柳词家,父母跟冰块一样。

小时候想过以后,说以后也要住在一小区啊,每天一起吃饭,可这还没长大,就分开了。

柳词家的变故最大,申友乾倒是没担心过柳词撑不下去,柳词很好强,跟贺毓的好强不一样,如果贺毓是块砖,和别人打还会掉渣的那种,柳词就是金刚石。

谁都没她硬。

硬骨头一个,要做到哪里都好,读书也是,不是平白无故来的好成绩,柳词每天学习很晚,有时候申友乾被她妈很晚叫出去,经过柳词楼下,看到还亮着灯。

申友乾拍了拍贺毓的肩,“我们永、永远是朋友。”

贺毓给了他一拳,“你还好,是个人,不会不告而别。”

贺毓叹了口气,“我太伤心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柳词会这样走掉。”

申友乾安慰她:“没、没事,到时候打、打听,她不是要考、考那个211。”

贺毓:“指不定考别的了呢。”

她晃着腿,捡了块石头扔进河里,像是把自己的难过也扔进去了一样。

可心里就是难受,最后低着头,居然哭了。

这对申友乾的震撼太大了,他长这么大也不是没看见贺毓哭,但大哭的这种,还是头一回。

“别、别哭啊。”

贺毓:“我这是情不自禁。”

她胡乱地用手抹了抹,“你明儿就走了吧?”

“下次一定要去你家叫你爸给我剪个水母头。”

申友乾:“你来啊。”

贺毓:“不要钱的那种。”

申友乾:“那当然我、我给你剪。”

贺毓:“滚吧。”

申友乾知道是她想一个人待着,也干脆地走了。

这段路没什么人呢,自从那边烧了之后,更没什么人走了。

烧死过人,活着的人都忌讳。

刘婶对自己纵火毫不否认,贺毓在电视里还看到了刘远生,被记者围着,一脸地茫然。

民生记者问的问题更是戳人,刘远生的表情贺毓记得很清楚。

也很清楚这场火改变了多少人。

刘婶纵火的理由就是很失望儿子跟不检点的女人搞在一起。

她说的时候语气完全没有愧疚,反而特别自然,觉得是应该的。

让听得人毛骨悚然。

完全是把孩子当成附属品的口气,决定生死,她也做到了,做得令人惊悚,让人觉得可怕。

而被牵连的那些严重烧伤的人们,她没解释。

这个案子性质恶劣,引起了很多讨论,洪兰纹提起来的时候特别唏嘘,念叨着她不是那么喜欢闻声吗?

贺毓当时没说话,她觉得烟行笼巷的大人们都有好多面,为人父母的一面,身为陌生人的一面。

我会长成这样的大人吗?她盯着河面,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时候没人,她哭得肆无忌惮,哭得特别委屈,因为柳词的不告而别,因为廉晓礼的突然告白,因为这些突如其来的改变。

也害怕未来。

她其实是想过柳词可能是因为听到了廉晓礼和她说的话才走的。

可又觉得那种话怎么能影响柳词的去留。

柳词肯定早就决定了。

贺毓早就察觉了柳词对廉晓礼的态度,她一开始以为是因为柳词的认生,再后来发现是两个人的确没话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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