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嗑药还是修炼，长生就是反天道而行。
陆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古怪的理论，那些戏文杂谈中，不都说修士要顺应天意修炼么？
胡谣鄙视，那些人说要顺应天意，不过是给自己扯上一块遮羞布罢了。
真顺应天意，他们就应该在一百多岁的时候化作尘土回归天地的怀抱。
修真界所有的人都在夺取天地灵气修炼，偏偏有些个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喜欢给自己贴上个替天行道的标签。
别人杀人夺宝就是邪恶的、错误的，自己杀人夺宝就是主持正义、维护天下苍生，这种不要脸的贱人实在是太多了。
你要是真能代表天道，为啥进阶的时候，老天还要降下雷劫意图劈死你？
陆谨听不懂师父说的是什么，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皇帝会相信这种血腥邪恶的长生之术么？
“当然会！”胡谣斩钉截铁的说道。
自古以来，帝王为求长生，什么荒唐的事情没有做过？
就算皇帝不信长生，死后依旧会让很多的活人殉葬，这就不残酷不血腥么？
封建时代不同的阶层就像不同的物种一样，皇帝为达到目的，根本就不会在乎死了多少人。
……
“宫里传来了消息，这红云道长确实可以炼长生不老药。”蔡丞相的儿子对蔡丞相说道。
蔡丞相点点头，皇宫里有他们的探子，想必这个消息，很多人都知道了。就是不知这长生不老药，到底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皇帝在关键时刻把所有人都赶走了，这秘密只有皇帝与新鲜出炉的国师二人知晓。
“接下来，皇帝恐怕要搜罗全天下的奇珍异宝了。”蔡丞相说道。
蔡丞相的几个儿子立刻会意，皇帝有没有遍寻天下宝物的想法不重要，他们打着这个借口搜刮民脂民膏才是最重要的。
蔡丞相位高权重，原本并不是特别在意钱财，只是这些年，情况大有不同了。
全国各处都有灾情，处处民不聊生饿殍遍地。这消息被蔡丞相一手压了下来，皇帝耳中听到的，不过是小小的灾情而已。
皇帝还沉浸在歌舞升平国泰民安之中，蔡丞相可是彻底看出来了，整个国家都是风雨飘摇的状态，经不得一点的打击。
所以这几年，蔡丞相总是在肆无忌惮的敛财，他已经看出亡国的征兆了，更何况现在皇帝还沉迷长生。
一旦乱世起，无论是招兵买马改朝换代，还是偏居一隅苟且偷生，都需要有足够的财富傍身。
蔡丞相没想过把事情如实的告诉皇帝，以此挽救这个国家么？
他当然想过！
只是朝廷积重难返已经烂透了，很多年前也是发生过天灾，但这天灾却被皇子们当做夺嫡的筹码压了下来，非要等到合适的时机说出来打击对手。赈灾的粮款更是一层一层的全都被中饱私囊。
蔡丞相那时候就在想，从上到下大家都在贪，他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朝廷抛头颅洒热血么？
蔡丞相直接放弃了，他没有能力在危局中力挽狂澜拯救这个国家，但是他却有机会保住自己的家族。
是国破家亡时九族流离失所凄惨死去，还是用自己遗臭万年的名声换取家族延续下去的机会？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考虑。
第104章 出身与血统
三清殿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嘶吼,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煞之气，听到声音的宫人无不瑟瑟发抖。
原以为这国师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但看到这道长近日的所作所为, 谁都没这个想法了。
哪个得道高人会把活人投入炼丹炉里！
就算那些人都是大奸大恶的囚徒，可这国师的行为也与妖魔无异了。但他们只敢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
“国师，我与你无冤无仇, 为何要如此害我！”被绑进三清殿的刘笙惊恐的质问道。
刘笙原以为自己抱紧了皇帝的大腿, 甘愿做他手中的刀子，至少可以让自己苟活下去。
没想到在蔡丞相打击报复的时候, 皇帝根本没有保住他，反而落井下石！
本朝虽然没有杀士大夫的先例，但是刘笙已经想到了, 他很可能会“畏罪自杀”, 或者在外放途中遇到“山贼”。
但刘笙没想过，等待他的是更加残酷的事情。
看着这位红霞环绕的国师一手一个将死囚扔进高大的炼丹炉中，刘笙吓得三魂七魄都要出窍了。
他也总算想明白了, 皇帝为什么会对他落井下石见死不救，因为国师想要拿他来炼丹！
刘笙想不明白他到底与国师有过什么恩怨, 他也没有时间去想了, 此时他已经身处炼丹炉中，绿莹莹的火焰焚烧着他的身躯。
刘笙用怨毒的眼神从炼丹炉的缝隙中看着这位无法辨认面容的国师，却突然间看到环绕国师周身的云霞化作一只火红的狐狸，国师的真容映入他的眼底。
刘笙惊恐的想要说些什么，他并不是因为发现国师是个妖怪而震惊, 而是因为他的那张脸……
可惜他已经化为了灰烬，再也没有机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了。
陆谨把刘笙的骨灰收拢了起来，淡淡的说道：“日后回乡, 把他埋在我娘的坟前，也算是圆了她的遗愿。”
陆谨的母亲一辈子都在心心念念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陆谨的生父。
据陆谨的母亲所说，他的父亲本是一个赶考的书生，盘缠花光了，但却以一首情诗打动了她。
母亲和书生立下了山盟海誓，还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供这位书生赶考，可这书生却一去不复返了。
母亲也曾托人到京城打探过，却得知当年的科举榜上根本没有这么一个陆姓书生。她以为书生落榜或是遭遇了不测，就这么一直等了下去，直到死都想着再见他一面。
其实陆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母亲很可能是被人骗了，那男人说不定根本就不是赶考的书生，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这件事是母亲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
“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想痛下杀手。”陆谨语气平静的说道。
胡谣鄙夷的回道：“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儿子，哪里比得上他的荣华富贵。”
陆谨长的很像母亲，他今年科举的时候还在满京城的打探那位陆姓书生的消息，他没想过那是刘笙的化名而已。
刘笙一开始就打算欺骗陆谨的母亲，怎么可能用真名呢。
刘笙发现了陆谨的存在，但是他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娶了蔡氏，怎能允许一个风尘女子的儿子毁了这件事。
无论有没有威胁，刘笙都打算杀了陆谨以绝后患。
所以陆谨被人告发后又被追杀，都是他的亲生父亲一手安排的。
胡谣认真的说道：“如果你一开始打算着和亲生父亲蜜汁感动的相认，然后为了得到他的认可而不断努力，再然后和他的那些儿女玩宅斗撕逼，我一定会亲手打死你的。”
陆谨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会做那么狗血的事情。”
陆谨才不会在这种人渣身上浪费时间，更不愿意听他的解释，直接让渣男去地下向母亲赎罪吧。
陆谨现在是国师，想要查个人简直易如反掌，轻而易举的就把刘笙的过往查了出来。
恰好陆谨说需要奸臣的血肉来炼丹，皇帝也就顺水推舟，把这个被满朝文武孤立的刘笙当做牺牲品。
这也是皇帝打算对士大夫下杀手的开端。
陆谨随便拿出了一颗药，他打算用这颗药谎称是用刘笙的血肉炼出来的还阳丹，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皇帝可能会找人试一试这药的效果，这药中的妖气确实能让新死之人再活动一段时间，当然，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但用来糊弄皇帝，已经足够了。
……
“老先生，您这是打算出远门？”邻居疑惑的问包袱款款的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随便应付了一声，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邻居看着老先生院子里有些凌乱的样子，疑惑这老先生走的也太着急了吧，东西都没收拾好。
算命先生捋着胡子，坐着马车迅速的出了京城，路过郊外的时候，果然看见在瑟瑟秋风中盛放的桃花。
算命先生哀叹一声，顺昌逆亡，逆时而开的桃花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是谁家出了这种事，算命先生肯定直言不讳的说这花就是来报灾的。[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