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问的是人话吗?”董原不高兴了,“干什么不都得用手?吃饭喝酒,猜拳打赏,搂——”看看眼前的小姑娘,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你找我不会就是要给我看手相吧?”
池棠摇摇头,一边伸手,一边道:“我摸一下——”
“哐当!”
董原摔在了地上。
爬起时满身狼狈,如临大敌:“你休想!”
一双手藏到身后,神色凛然,坚贞不屈。
池棠诧异道:“你上回被我朱师叔揍,不就是因为要去摸她的手?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男?”
董原恼羞成怒涨红了脸,辩解道:“这不是贞不贞,烈不烈的问题,要是朱美人想摸,当然好说,你不行!”
池棠感觉到了赤裸裸的歧视,非常生气:“今天你不行也得行!实话告诉你吧!上回我在长乐坡遇刺的时候,抓到过一个刺客的手,我现在怀疑你就是那个刺客!你不让我鉴定一下,我就让人抓你去见太子殿下!”
董原吓得脸都白了,然而哆嗦了两下,还是拒绝:“你现在让人抓我去见太子殿下,我还有机会辩解辩解,让你摸了才是百口莫辩!”
池棠看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魏师叔,帮我按住他!”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魏少游突然被点名,惊得手里的茶碗都掉了。
“你居然带打手!”董原拍案而起,正要逃走,却被反应过来的魏少游一手就拎了回来,按在桌上。
“师侄随意!”魏少游笑嘻嘻道。
这可太好玩了!周围少说十来个东宫暗卫看着呢!要是太子殿下恰好路过就更好玩了!
池棠满意地点点头,抬起手,正要去摸董原的手。
不知怎么,突然有点别扭,犹豫再三,还是把手收了回来:“算了,魏师叔放开他吧!”
“不摸了?”魏少游好生失望。
池棠讪讪道:“我突然想到,男女授受不亲……”
“没事,为了查证,权宜而已!”魏少游诚恳地说。
池棠抬了抬手,还是下不去手。
查证不查证的……董原又不是她怀疑的对象,她也权宜不起来。
摆摆手,再次示意魏少游松开。
董原一面起身整衣,一面嗤笑道:“您可真稀奇,临到头了突然想起这茬!”
池棠没在意他的话,又道:“手再给我看看!”
董原原想拒绝,可人家“打手”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终究还是怂了,嘀嘀咕咕坐下,把手伸了出去。
池棠又看了一会儿,嘟囔道:“你的手是不是挺软的?”
也不知这句话哪里刺激到他了,董原突然眼睛一瞪眼,“噌”地起身,不由分说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哪里软了?还软不软?”
话音刚落——
“啧啧啧啧……”
董原一个激灵,忙缩了手。
转头一看,红衣美人正倚着二楼的栏杆望着这边,巧笑倩兮,风情万种。
但他此刻却无心沉迷。
美人的边上,还站了一个人,看上去有点要命……
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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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长话短说
池棠一脚踩上马车,习惯地伸手找扶,却抓到一只有别于女子的手。
指骨修长,肌理平滑,虽只是虚虚一握,却能让人感觉到内蕴的力量。
池棠不由想起刚才被董原握住的感觉。
董原的手真的跟姑娘家似的,堪称柔若无骨。
刚才他握得挺用力了,但感觉上还是软,和大哥哥差不多。
这也许就是练武和不练武的区别?
“想什么?”身旁人淡淡问道。
“董原的手很软。”池棠老老实实回答。
答完突然打了个寒颤,这才发觉不对。
“呃……殿下,你怎么上车了?”想起刚才茶肆内的情形,心里有点犯怵,下意识把手藏了藏。
李俨眸光一沉,将她的手拉出来,语气微冷:“怕什么?”
“怕殿下生气……”池棠期期艾艾道。
李俨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心虚什么?”
池棠垂下脑袋:“我本来也想摸他的手来着……”
车外传来朱弦“噗嗤”一笑。
李俨忍下一口气,问道:“后来呢?”
“后来想起殿下就不敢摸了……”
李俨这才觉得缓过一口气,淡淡“嗯”了一声。
池棠觑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问道:“董原的手没事吧?”
“没断。”李俨道。
只是脱臼了而已。
池棠见他神色冷淡,好像还在生气的样子,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拉了拉他的衣袖,眼巴巴看着他:“殿下,手疼……”
李俨暗叹一声,握着她的手轻轻揉着。
这姑娘一向娇气,方才董原松手之后,她整个手背都红了,看着好不可怜,一定是真的疼了。
池棠偷偷笑着往他怀里钻,娇娇问道:“殿下怎么也到东市来了?”
“有事出宫,顺路去看你,寻至东市,遇朱师叔。”李俨答着,见她埋着头似乎在看他的手,忍不住酸了一句,“孤的手如何?”
“很好看。”池棠反手捏住他的指尖,一点一点往上攀爬,最后握住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笔直修长,指节分明,也许是养护得好,指腹上的茧比池兰泽要薄一些。
“软么?”李俨问道。
池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太子殿下怎么这么问?
“不软啊!”池棠老实回答,“董原和我大哥哥的手较绵软无力,殿下和我爹爹都是硬朗的。”
李俨心里顿时舒畅了。
把他跟池长庭放在一块儿说,可见小姑娘心中的偏向了。
但他面上分毫不露,神色淡淡道:“习武之人骨骼与常人略异。”
池棠心中一动。
前世那双手虽然比不上太子和爹爹,可也是有力气的,可能也练过武。
但既然练过武,为什么手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池棠抓着太子殿下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细翻看,口中问道:“习武之人有可能手上不留伤、不留茧吗?”
李俨还没回答,车外突然伸进来一只纤纤玉手。
“怎么可能!”朱弦嚷道,“你看我的手,我每天抹香脂,每个月用药水养护,还不是有茧?”
话是这么说,但是朱弦手上的茧其实很薄了。
池棠顿时心中一亮。
朱师叔那么高的武功,也不过留了这么点茧,看来前世那人也是刻意养护过了!
“殿下会养护手吗?”池棠又抓起李俨的手细看。
李俨“嗯”了一声,道:“练兵器会使指骨粗大,形容不雅,一般都会略作养护,不使人前失礼——”顿了顿,“如池公这般的身手,应该也是养护过的。”
写字都会长茧,习武怎么能不长?
池棠点点头,又问:“会养到一点茧都没有吗?”
“女子爱惜容貌,才会格外养护,男子一般养到不至于失礼就足够了。”李俨道。
“那什么样的男子既习武,又要将手指养护到如闺阁女子般细嫩光滑呢?”池棠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李俨虽然不解她为什么对这样的问题感兴趣,还是认真地想了想,答道:“格外爱惜容貌者,或——”眸光微微一闪,“深藏不露者。”
深藏不露!
池棠心中一惊。
明明习武却有一双堪比女子的手,这真的不是第二个苏瑾?
所以会不会也是她平时见过的、并且从表面完全看不出来的一个人?
可惜她记忆里只有那人的一声轻笑、一缕异香,以及一只手,仅凭这些,要找到那个深藏不露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正想着,马车到家了。
李俨扶她下了车,自然而然往里走。
池棠一边跟着他的脚步,一边忐忑问道:“殿下……呃,有事?”
“十五仲秋,宫内设宴赏月,届时,你随薛十二一道入宫。”短短一句话,太子殿下说得极其缓慢,说完的时候,已经望见了柳院大门。
池棠只好硬着头皮把他请到柳院前厅奉茶。
左右退去,太子殿下终于直奔正题:“为什么见董原?”
池棠头皮一麻,道:“这……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太子殿下不依不饶。
短说怎么说?
池棠皱眉想了许久,道:“殿下还记不记得去年夏天普明寺。”
李俨微微一怔,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不由心中一软,语气也温和起来:“你当日为何那般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