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悠悠不由有些伤感起来,可惜了,她多喜欢现在的房间啊,要是君子期搬走了,就她独自一个,断然是不敢再在这儿院里头住下去的。
她这头胡思乱想的功夫,已经把屋里头都看了遍。
“不对啊,刺客呢?”
“跑了?”
“也不对,屋子都被毁成这样了,怎么一点血迹都没有?”
慕悠悠越来越糊涂了,越糊涂越觉得心里面儿凉飕飕的。
“没有刺客。”
君子期换好了衣裳从里屋出来。
家穿的常服,孔雀蓝的长衫上系着颜色略浅些腰带,乌发也只用了根羊脂玉的发簪稍微打理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儒雅俊俏的模样。
“怎么会没有刺客?”慕悠悠回头瞧他,以为他在开玩笑呢,不由扯了扯嘴角,“你别安慰我了,如果不是刺客干的,这屋子总不可能是你自己没事儿砸着玩儿吧?”
君子期没有回应,随手捡起地上一只坏掉了底的花瓶瞅了两眼,又毫无所谓地扔了回去。
“咔嚓——”
本来就掉了底的花瓶,这一次直接被摔成了两半儿。
“……真是你自己砸的啊?”慕悠悠看得眼角直跳,那花瓶抵得上人家小康家庭好几年的用度了吧,她不是小气,只是觉得不该这么糟蹋东西,“为什么啊?”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心里头不顺。”
君子期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语调更是毫无起伏。
慕悠悠目瞪口呆,长长地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冲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你行!你真行!没有刺客你到是早说啊!害我白担心一夜你知不知道!”
“真担心一夜?”
“那可不!”
“你睡着了之后流口水你知不知道?”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慕悠悠的声音戛然而止,撇了撇嘴角之后,理直气壮地怼了回去,“你看看,我昨晚上都担心地哭了!”
君子期定定地望着她,忽然轻笑一声。
这一笑,便好像是打开了某扇隐秘的门。
低低地笑,爽朗的笑,他居然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还是慕悠悠头一次看他这么毫无负担地,轻松地笑,她直接就看愣了。
虽然觉得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可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啊……”
……
大~片大~片的雪花仍旧在扑簌簌的往下落。
慕悠悠一手插在暖烘烘的袖笼里,一手撑着伞,踏着碎玻璃渣似的雪在花园里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冬,“不行,忍不住,还是得去问问去。”
回到锦墨院里,君子期的房间内下人们进进出出,忙着从库房里将新的家什摆设往屋里头搬,慕悠悠瞧见自己屋子的门也开着,心念一动,脚下一转,果然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他。
暖意融融的屋子里,整套的茶具都摆出来了,檀香在香炉中缭绕,端坐在一旁的人清隽优雅,眉宇间却是冷硬与薄凉。
慕悠悠跨过门槛,脱了外面儿的大毛斗篷,丢开毛绒绒的袖笼,脚步轻~盈地来到桌旁坐下。
君子期慢条斯理地摆开碧青的茶盏,提起造型别致的茶壶,缓缓注入茶汤。
在雪地里走了许久,肚子里吸了不少的凉气,慕悠悠也不跟他客气,一杯刚刚注满,她便伸手拿了过来。
“昨晚上梦见什么了,居然让你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她的语调轻轻快快,比平常唠嗑的感觉还要随意。
可实际上,此时此刻,她心里面儿慌极了。
君子期为自己倒了杯茶,放下茶壶,又浅浅尝了一口之后,才抬起眼眸望向对面。
对面儿,慕悠悠双手捧着茶盏,眼睛也看着茶盏,小小的一杯用雪水煮的清茶,叫她给喝成了的神仙佳酿样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回应轻柔舒缓。
要不是今儿早上亲眼看见过他发起脾气来那如同飓风过境般的威力,她可能真就信了。
可是不信又能怎样?
他果然是不肯说啊!
慕悠悠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之所以问,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而已。
他不说……
不说就不说吧,她总不能拿刀逼他说噻。
望着已经被喝得干干净净的茶盏,慕悠悠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将茶盏放回桌面上,又往君子期跟前推了推,“挺好喝的,再来一杯。”
君子期将茶壶往慕悠悠的方向推了推,“自己倒。”
慕悠悠终于抬眸瞪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颇有不满地说了声“小气。”
其实按慕悠悠现在的想法,她更想抱起茶壶直接牛饮了,那么小的茶盏,一口一杯,无聊时打发时间还好,真渴的时候简直就是磨人。
但是在君子期面前,她还没练成那么厚的脸皮,只能认命的将茶壶提过来,一杯一杯慢慢儿地喝。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
“昨晚,我梦见,我一直当做亲人的人,她却把我当仇人。”
“在梦里,我一直尽心尽力倾尽所有帮她的人,没想到,到了最后她却在背后捅了我一刀。”
“你说,换做是你,你会不会生气?”
慕悠悠惊得目瞪口呆,虽然表情看起来没多么夸张,可是她却忘记了自己正在倒茶!
君子期看着不断从茶盏中溢出来的茶汤,突然轻声一笑,“这么吃惊做什么?难道你没有做过奇怪的梦?”
第29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雪终于停了, 庭院里银装素裹。
慕悠悠在窗前站了半天,都没能把心给定下来。
奇怪!
实在是太奇怪了!
君子期昨夜的那个梦……难不成是个预知梦?!
那个被他当做亲人的会是谁?
闵皓月?
他把闵皓月当成亲人是几个意思?
还有那个神秘人,又究竟是谁啊?!!!
慕悠悠在窗口站烦了, 游魂似的又荡到了书房。
其实严格来说, 也并不算是书房,而是她屋子里单独开辟出来的一个角落, 只有一排书架,一张书桌而已。
闲得无聊的时候,她会在这张书桌上画画。
至于书架上的书, 又不是她买的,是君子期让下人们准备的, 只是为了不让书架空空荡荡的不好看,所以都是摆设。
慕悠悠晃荡到书桌跟前, 一屁~股坐下,发了半天的呆,才发现她连笔都没提起来过。
她又从书桌旁晃荡到了书架边儿,这回她倒是记得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看了,只是好几页翻过去, 她的眼神儿却从来没有落在那书页上过。
这么久过去,她当然不是一点收获没有。
眼下,她已经有了两个新的推测。
第一, 那个神秘人, 其实是君子期的亲生父亲, 而闵皓月则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第二,那个神秘人,也可能是君子期的母亲。
因为在原著的正文里,君子期的生~母并没有出现, 君家只有一群姨太太,而大夫人的位置始终就没人坐。
这么算起来,闵皓月就有可能是君子期同母异父的妹妹了。
至于事实的真~相究竟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亦或是她没能想到的第三种,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事实的重点就在于,君子期是把闵皓月当成亲人来照顾、辅佐,他为她付出那么多,为她做尽了坏事,到最后却被她当成仇人一样给毒死了。
如果,君子期昨夜梦到的是这些,那么他气得把屋子都给砸了,倒是也情有可原了。
慕悠悠心不在焉的将书本阖上,重新塞回书架,一转身,冷不丁就撞进了某个人的怀里。
“喔——”慕悠悠被吓了一跳,本能地伸手去推,这一推,倒是把她从某人的怀里给推出去了,却又一不留神撞上了身后的书架。
她的反应有些过大,本来挺稳当的书架都被她给震了几震,刚刚随手塞回去,其实压根就没塞好的书本,闷闷的“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毯上面。
慕悠悠循着声音低头,眼角的余光中,一道身影欺压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呢,她整个人便被圈了起来。
君子期双手都撑在书架上面,慕悠悠被困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俏~丽的小~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害怕神色。
“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她气地抬手便往君子期胸膛上一拍,地方小,使不上力,软~绵绵的动作一点儿也没有威慑力,反而像是在撒娇,但是她的表情和嗓门儿还是相当能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