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杜柏东才是真正杀死小慈的人,他很聪明地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找当时也在场的其他同学来顶替了他的罪过,而杜柏东本人找借口休学躲在家。
始终没有出面。
哪怕木华生和唐笑后面恢复过来请求警方见那些伤害过小慈的人,大部分人都见到了,唯独领头的几个权贵子弟始终没出现。
罪名已经被人担下,检方连判决结果都火速决定好,再告倒杜柏东他们实在太难了,木橙害怕婶婶再受刺激,只好暂时承认是那几个顶罪学生害的。
所以木华生夫妻俩有可能不知道真正杀死木慈的凶手是谁。
但事情真的会那么巧吗?
偏生他俩开店开在了杜柏东转学后的学校。
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木华生见将近9点了,连忙喊住木橙:“怎么看起来神不守舍的,外面雨停了,这里最忙的那阵子过去了,你也回去吧。”
“诶诶诶,好。”木橙被他打断思绪,急忙忙应道。
唐笑笑了一声,“小橙,今晚还是去可可家住吗?”
木橙被长辈打趣,耳尖发烫,他尴尬地摇头,“不,我回学校,最近她比较忙。那叔叔婶婶我先走了。”
他拿起手机走出小卖部,回头看着再整理货柜的两夫妻,不禁张口问:“叔叔,婶婶,你们知道……”
“知道什么?”唐笑正高举双手给辣条挂上钩子上,露出她左手手腕处结了粗粗一条的暗色疤痕。
木橙眼神一深,不敢继续往下问,他假装随意地说:“没什么,就想问你们知道今晚开始有冷空气到了,提醒你们穿多些衣服。”
“好的,谢谢提醒了,你快回去吧。”唐笑慈爱地望向他。
*
蓝可可在局里忙得昏天暗地,最近一个月内辖区里接连收到三单未成年人失踪报案。
队里怀疑是有预谋的连环绑架案,因为始终找不到那些未成年人的尸体,河里捕捞起来的浮尸数据跟他们对不上,陆地上也没有尸体抛尸野外。
但警方迟迟无法将此案定性的最重要原因是,没有绑匪向受害者家属索要钱财。
陈伟强狠狠抽光了一整包烟,他站在窗户边开窗透气,看见偶有雨丝从黑夜外飘进来,很快脸被雨雾糊上一片,忍不住咒骂一句。
“他奶奶的,只要办案不顺外面准得下雨,真是老天都不开眼。晦气!”
尹福好心地将从食堂打包好的鸡腿重新叮热,放在他桌前,“伟哥,听说最近嫂子和你闹脾气带女儿回家了,怎么回事啊?”
陈伟强大步走回座位,将烟蒂扔到底下的垃圾桶,气恼道:“说了就心烦,前几天不是出现场吗,我忙得很没接电话,结果我女儿半夜发烧硬是说要找爸爸,爸爸不来就不打针,可把我老婆气死了,可我也不想的呀,我当时在工作啊。”
他打开塑料盒大口嚼着鸡腿,时不时塞口饭,当这饭菜是棘手的案件拿来狠狠发泄。
蓝可可也没啥好表情,她最近也忙得很,减少了和木橙的联系,总感觉对方对她的忙碌心有微词了,自己却迟迟没有合适有空的时间让两人好好相处聊聊,心里也在苦恼工作和生活之间该如何调配。
但归根究底,还是这案件来得莫名其妙让他们找不到着力点可查,大家才会烦燥成这样。
尹福看着身边两位不断散发怨气的小伙伴,甩了甩自己的刘海,高高的发际线刹那露出很快又被头发帘儿盖住。
他忧郁地单手撑着下巴,说:“你们说,这会不会又像1225案那样,几个小孩子其实被有心人分尸又或者是扔到公海里,但这次运气没有这么好有钟马山那样的渔民捕捞起来……”
文迪刚从法医所走过来,恰好听到尹福这句话,吓得狠狠拍了他肩膀一掌,“要死啊你,在局里乱说话,小心像先前那样不知道哪里出错,又给我犯忌讳让我一下来俩大案子。”
“阿弥陀佛,有怪莫怪啊,宋慈祖师爷保平安!”文迪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蓝可可目光从紧盯电脑到毫无情感波澜地看着她:“来这里干嘛?”
文迪拿出白天在家做好的小蛋糕分给他们,“慰劳慰劳你们。这人呢,不是钢铁做的,总得要按时吃饭,看看伟哥他这阵子都饿到脸垮了,活生生的反面例子。我多怕你这张好看的小脸从此毁掉。”
文迪造作地捧起蓝可可还算细腻的脸,被对方用笔敲了一下,“被你用摸过尸体的手摸我,感觉自己也要死了呢。”
“我tui。”文迪顺势捏住她脸蛋往两边扯。
她松开手问:“你们这案子怎么样了,听说一直找不到尸体,也没绑匪要赎款。”
“文迪姐啊,刚才我们就正聊着这件事,结果你出来打了我一掌。”尹福三下五除解决完一块蛋糕,还往文迪装蛋糕的纸盒里瞄。
“别看了,分完了。”她搬了张凳子坐在蓝可可旁边,“那几个失踪的小孩子都是几岁的,家庭背景是怎样的?”
“都是17岁的小孩,家庭背景都不错,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要不然上头也不会压我们压得那么紧,这家长闹事施压啊。”蓝可可边感叹边将整理好的资料推到文迪那里。
“家庭背景那么硬,看起来的确会招绑匪注意。那你们有调查到受害者之间有潜在关系吗?看他们年纪相仿或许是有在一起玩的。”
尹福补充道:“没有,三个人都不同学校的,两男一女,也没有共同的交友圈,一切看起来都是偶然发生的。唯一共同点就是家庭背景较好、相同的年纪。”
“唉,按你们这么说,最先失踪的那个女生距离现在已经有20天了,最新那个男生从失踪到现在也有4天了,恐怕他们凶多吉少。”
文迪合上资料夹,神情苦恼,每一个数字后面都是人命,法医也是医,终究是看不得这些冰冷数字。
“要是这样,那我还真希望是普通绑架案,只是为了图财的绑匪,那孩子们性命或许现在还有保障。”陈伟强收拾打包盒,扎好挂耳后扔到垃圾桶里。
尹福自个儿乐道:“诶,按我说啊,那些有钱有势的富贵子弟说不准厌烦家长管教,和朋友逃出去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疯玩了。”
蓝可可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叼着打火,两道又散又薄的烟喷出,“别乱说,一个两个还好,现在都出现3个了,家长都闹到我们这里来了,是有点问题的……”
*
木华生夫妻俩拉下铁闸门后骑着小电驴往校门外走,途径一个小巷时听见女生的呜咽声,两夫妻疑惑地对视一眼,他们停下车,随手捡起路边的木棍谨慎地走进巷子深处。
在纸皮箱遮掩下,一个面容清秀的女生被人压在身下,她蓝色校服外套被人拉扯开,里面的衬衫已经撕开了一半,露出最里面白皙的肌肤以及滑到手臂上的黑色肩带。
“你在干嘛?”木华生木棍狠狠敲打那男子的后背,见他飞奔跑远到巷尾,跟着追过去,“站住!别跑!”
唐笑立即拉上女孩子的外套,木华生奋力追着那个被人发现后飞速逃离的qiang-jian犯,可惜上了年纪的身体体力渐渐不支,还是让那个小贼给逃了,他喘着粗气走回来,担忧地问着坐在地上的女生:“没事吧,小姑娘?”
两夫妻认出这是他们天海高中的校服,刚才那男生好像也是穿着统一的校服外套,想着这女生不幸遭遇到这一切,内心叹气,幸好他俩及时赶来,要不然还真会出点儿什么事。
“需要我们陪你去报案吗?”唐笑轻声问。
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生狠狠哆嗦了一下,她嗫嚅着嘴,摇摇头:“不要,我不要报案。”
罕见地两夫妻没有反驳她,唐笑反而搂紧女孩的身体问:“可以跟阿姨说说为什么吗?我和叔叔或许能帮你。”
泪痕残留在脸上,清秀的女生饱含希望地望着眼中为她揩走泪水的和蔼妇女,她认得出这是学校新来的小卖部老板娘。
迷蒙细雨落在脸上,发丝沾上水雾软趴趴地贴在失去血色的脸蛋上,料峭的寒风刮过,夺走人类所剩无几的暖温,重新凝结成寒霜,挂满心头。
她颤抖地抓紧唐笑的手臂,手掌的力量压在三年前的刀伤上,女孩眼睛死死地盯着脚前积了污水的水洼,就像她今晚差点变得不干净的人生,“阿姨,我怕,我怕我报警后不能顺利毕业。他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