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校了他就不用担心有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奇奇”偶然也会出现，他似乎对洪全辉特别友好，对陈旭一直说着他的好话。
这让洪全辉心想：多希望陈旭的精神分裂不能治好，这样“奇奇”会一直在中间帮他，他和陈旭之间的畸形关系才能得以平衡。
陈旭相信“奇奇”，“奇奇”说的陈旭都会听。
但有一天，陈旭在医院里呆了很久都没出来，洪全辉担心上去找他，站在科室外面，他听到里面医生对陈旭说：“最近幻视幻听情况如何了？”
“很久没出现了。”陈旭欺骗了医生，明明刚才在车上“奇奇”还出现了一次。
“那恢复的情况不错，真实世界和虚假世界是不同的，你认真找，会找到他们的不同来。开的药记得准时吃，心情保持平和知道吗？”医生又温柔建议。
“医生，我看到的‘他’会伤害我吗？”
医生放下写处方药的单子，她认真看着陈旭说：“陈旭，‘他’不是真的，病情发展到后面‘他’会否定你的存在，伤害你，最后毁灭你，千万不要抱以侥幸。”
医生握住陈旭的手，让他感受温暖的力量，“陈旭，你看，真实的人是有温度的。真正关心你的人会爱你，会用他们的体温来证明他们的真实。”
这个小孩的病她一直有跟，作为主治医生她无比希望这个可怜的小孩能从幻境中走出来。
“我知道了，赵医生。”陈旭轻轻说了一句。
洪全辉浑浑噩噩地回到车上，他过去一直逃避了解精神分裂症，但刚才医生说虚构出来的人会伤害陈旭，如此开朗的“奇奇”最后真的会伤害陈旭吗？
后来他独自去找了精神科医生问了精神分裂没有得到恰当治疗的后果：
幻视幻听，妄想出来的人物、环境在病人的认知里真假不分，当他们意识到自己一直相信的人和环境是假的后，会一并怀疑这个世界的不真实。
他们的认知世界崩塌，害怕并无法适应真实世界，一般伴随抑郁和妄想。
精神分裂的症状早期得到较好的治疗能抑制病情，但身边如果没有家人朋友、没有好的环境去关怀他们，这个病只会反复发作甚至越来越严重，出现自残的行为。
这个病向洪全辉展露出可怖的一角……
可他不能失去陈旭啊。
*
洪全辉从那以后不再在陈旭面前提起“奇奇”，他想自己不承认“奇奇”的存在，陈旭或许就能察觉到“奇奇”是假的。
之后的日子里“奇奇”时常出现，他都假装没有看见，甚至逃避远离病发时的陈旭。
陈旭越来越安静了，他的灵魂好像随时要飘走一样，无论自己怎么吻他抱他，他都没有任何开心的反应，“奇奇”在他们独处时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勉强平衡的关系彻底倾斜。
洪全辉心乱如麻，完全不知道眼前的困局该怎样破解。
他觉得自己快要抓不住陈旭了。
事情的爆发是洪全辉在酒店的床上半梦半醒之间，察觉到睡在他身边的人悄悄地起来，这段时间他的精神紧绷着，害怕陈旭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他一有动作洪全辉就醒了。
洪全辉看着他只穿着一条内-裤，苍白的背脊布满紫红的指痕，昨夜他们没有说话，一直沉默地疯狂地将对方占有。
2年了，他们的关系彻底走向单纯的肉.体关系，连事后的怀抱，肌肤相贴之处都只有冰凉，他感觉不到陈旭心脏的跳动。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陈旭从包里拿出一包药，那是医生吩咐每天按时食的药丸，他静静地走进洗手间，抽水声很快响起，洪全辉终于明白为什么陈旭会病情越来越严重。
他冲到洗手间堵住了陈旭，看着他手上捏皱的药袋空空如也，伸手用力地握紧对方拿药袋的手腕，难以置信问：“陈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旭疑惑地看着他，好似不清楚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说什么啊？”
又是懵懂的神情，刚才那个是“奇奇”。
这个认知让洪全辉浑身发冷，从未有一刻这么害怕陈旭的病。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恰好门外传来电铃声，打开门，只见母亲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黎女士走进来，看见洗手间还站着一个只穿着平角裤的男孩，跟前的儿子也是同样的装扮，她极其愤怒地扬起手扇了洪全辉一掌，“愚蠢！小辉你让我和你父亲感到恶心！”
“立即穿好衣服跟我回家！”黎女士狠狠地剜了洪全辉一眼，全程把陈旭当作不存在，她视这间房间为肮脏的垃圾场，一分一秒都不想待着。
她退出到门口背对着屋内骂道，“如果不是我找人查你，都不知道你这么能耐给我们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你不嫌丢您父亲的脸，被媒体知道后你想公司的股价疯狂掉吗？”
等洪全辉一穿好衣服，黎女士没给他和陈旭说话的机会，立马将他拖走。
洪全辉回家又被冷硬的父亲用皮带抽了一顿，当晚就被强制困在家里不能出去。
手机被搜走，联系不上陈旭，他心里十分着急，想到在酒店里自己的退缩和不辞而别，陈旭当时肯定很无助伤心……
这么一想他内心更加焦灼不安。
可现在只能等父母松口。
第二天，黎女士以为儿子这次闹过之后也会像以前那样乖乖听她和丈夫的话，看没想到他会从她的房里偷回自己的手机。
洪全辉打通了陈旭的号码：“小旭。”
陈旭没等他说完，颤着声音问他：“你，不要我了吗？”
陈旭哭了，第一次为洪全辉哭。
chapter 19
还没回答陈旭的话，手机被母亲抢走，这下是彻底被没收了手机，等洪全辉设计偷回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而陈旭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约他晚上在实验楼见面。
洪全辉答应了。
他偷偷在晚上11点多出门，从家里开车到学校费了一段时间，但12点前他还是赶到实验楼楼顶。
今晚实验楼停电，电梯不能用，他是走楼梯上去的，原以为陈旭已经在楼顶等着他，上到破败的天台却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直至12点多一点，陈旭才姗姗来迟。
陈旭越过他径直站在栏杆前，他看着楼下的草地走神，神情恍然，洪全辉忍不住走过去问：“小旭，你怎么了？”
“洪全辉，你喜欢我吗？”他没有回头，第一次问洪全辉这种问题。
洪全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喜欢啊，从看见你第一眼就很喜欢。我从来没有那么想接近一个人，哪怕你是男的是别人口中的神经病，但我还是爱你。”
“你昨天打电话问我还要不要你，我来不及跟你说我的答案，后来我想了一天一夜，现在，我能明确地给你答复，我不会放弃你的。”
“小旭，我会陪你面对一切困难。”洪全辉走近，尝试用安慰的语言挽留对方。
陈旭看着他，但目光又落在洪全辉的身后。
陈旭目光空洞，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孩，又歪头望向洪全辉的身后，蓦地一笑。
他后退一步，这次已经贴近了楼顶边缘，“洪全辉，你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时空回溯。
刚才在寝室里，陈旭听到了电话铃声，看到来电显示是洪全辉，他迫不及待地出门，他在钱江路公交站等了好久才把洪全辉给等到。
他们默默地并肩往实验楼走，身后有深夜还想挣单子的出租车司机在鸣笛。司机大叔停在陈旭身边问：“帅哥，需要坐车吗？”
陈旭见到洪全辉后心情很好，他眉眼愉悦地看着身旁的空气，难得和陌生人搭话：“不了，我和同学快回到学校了。”
司机看到外面宽阔的街道只有陈旭一个，哪里来的同学，眼看男孩自顾自地对着空气说话，吓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以为对方在开玩笑忙打哈哈说：“帅哥，你别骗我了，这大晚上的下雨哪里有人，这街上除了你一个根本就没人。”
陈旭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看向身旁，而刚才一直站着的洪全辉消失了。
他眼睫毛颤抖了几瞬，没理会大叔在身后叫喊，跌跌撞撞地跑入就近的校门。
洪全辉会在实验楼吗？他们真的约了见面了吗？
司机嘟囔一句：“年轻人喝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