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下心来细想,木橙的反应和他早上坐在沙发上的反应的确相似。
她刚才一直忧心洪全辉的伤势,忽略掉木橙的异常——他坐在车座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马路,没有捂紧伤口任由血流到车上……
蓝可可头疼地用手掌跟撞了撞自己的脑门,轻抿嘴角将烟抽回来叼在口中,发动车辆开出街道。
十多分钟后,她又回到医院,这次手上拿着4碗打包好的食物,给完同事后,她又递了一碗面给正无助坐在座位上的马辰。
“喏,受惊吓了吃点暖和的热热身子,能舒缓情绪。”
马辰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蓝可可也坐下来就着热汤吃小馄饨,马辰看到白色塑料袋里还有一个打包盒,他问:“蓝警官,你胃口这么大的呀?”
这话一出成功把蓝可可给呛到:什么我的胃口大,对着女生说这样的话会没人喜欢的!
“给木橙的。他应该没吃饭吧?”蓝可可没好气地解释。
“对哟,他应该没吃的,从下午就离开寝室了,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跑去招惹洪全辉。唉,蓝警官,洪全辉又是什么情况啊,怎么会用刀刺木子呢?”
马辰放下勺子,疑惑地看着她。
“无可奉告。”蓝可可吃东西很快,这些年来因为工作原因练就了快速吃饭的习惯,三下五除二她已经吃完把盖子盖好,“我去扔垃圾。”
等她回来,马辰又换另外一个话题继续追问她:“哎,蓝警官你和木子又是什么情况呀?木子不挺好的吗,现在不是流行小奶狗嘛,你考虑考虑一下他,不吃亏的……”
马辰不遗余力地给好朋友刷好感。
蓝可可难得乐了,她上下打量这个小男生,“这种事他也回去跟你说了呀?那他有没有说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拒绝他的?”
“说了,说你不喜欢姐弟恋。”马辰泄气,继续辩解,“可喜欢就喜欢,管他是什么年纪的人,我觉得只要符合道德和法律,你去喜欢一个人不应该顾忌那么多,顾忌多了就不纯粹了。”
蓝可可表示理解,语气温和:“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这么想的,但你出来社会,见的人和事多了,你就知道其实有些东西很难改变的,光要坚持自己的人生就很累了,还如何去维护纯粹的感情?要考虑实际生活呀……”
“也许吧。你们总爱把比你们小的人看成不懂事的人,总爱用饱含沧桑的过来人姿态给我们说道理,但我们不是小孩,我们也知道这个世界是怎样,只想用自己的方式走一遭,而不是在前辈的指导下避开‘困难’……”
马辰晃了晃脑袋,“算了算了,蓝警官你还要办案,我就不乱说些什么浪费你的时间。这件事还不简单嘛,既然你对木子真不感兴趣,我就劝他放弃,也免得骚扰到你。”
“你长得那么好看,追求者肯定也多,看不上木子也正常……”他又嘟嘟囔囔一句。
蓝可可安静听着,微笑摇头没有给出任何答复,心想木橙和他朋友都挺单纯的。
大部分人爱慕美丽之物,第一眼爱的是它的皮囊,极少有人先看到它的灵魂。
还是他们年轻啊,为着美好的东西能尽情追逐,她相信木橙是真的喜欢她,但极大可能也只是喜欢她的模样。
身旁的小米粥有点放凉了,木橙的手缝了十几针包着纱布走了出来。
“马辰,你给我留意洪全辉的手术情况,我和木橙单独聊一聊。”蓝可可起身将木橙带到了没人的地方,她问,“你和洪全辉发生了什么事?”
木橙精神不济,他倚着墙说:“我将我的猜测说出来,洪全辉算是承认他和陈旭是情侣关系,在我问他昨晚是不是单独见过陈旭的时候,他就发疯刺了我两刀。”
木橙的说法印证了她和陈伟强的猜想,只不过他单刀赴会的方式也太冒失了点,本着为人民服务,替人名安全着想的原则,蓝可可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育他几句。
“木橙,你身为知情者,没有专业人员陪同的情况下和嫌疑人见面,你在将自己的生命安全抛之脑后,这是对生命极其不负责任,不值得提倡的!”
“知道了,蓝警官。”男生低头转移视线到其他地方去。
看到他这样,蓝可可没来由地心里又痒又燥,说话语气也加重不少。
“臭弟弟,你知道你给证人资料填的电话少了一个数字吗?即使你特意写了一张你电话号码的字条给我又怎样,但你他.妈给我关机,有电话也没用啊,直接失联,让我们怎么找到你?
这次算你逃得快,我看你再慢一些,洪全辉直接可以拉你给陈旭陪葬!”
木橙嘴巴抿得紧紧的,过了好久才组织出三个字:“对不起。”
有对这次冒失行为的抱歉,也有对其他事情的抱歉。
电话他是故意写少一个数字的,就想让蓝可可能特意存上自己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他不该那么贪心的。
蓝可可不知道他情绪为何再次低落起来,开始后悔是不是自己的语气有点重。
思及对方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她声音放软:“算了,以后做事要量力而行。你还没吃饭吧?刚给你买了一碗粥,吃完有人会带你回局里录一下口供……”
木橙点头。
*
洪全辉家长来到医院,恰好周队等人也赶到,洪全辉手术完成已经解除危险,现在还昏迷中。
两方人马对峙着,黎女士面色发沉,说:“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我儿子会被送进抢救室?”
“你儿子是自杀的,自杀的原因我认为黎女士你比我们更清楚。”蓝可可回答。
沾了血的利刃已经送去检测,柄上只有洪全辉的指纹,木橙的嫌疑解除。
另外根据黎女士白天的表现可以推断她知道陈旭的存在,就是不知道她对这段关系了解多少。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洪全辉昨晚有出现在陈旭坠楼的案发现场,就算他与陈旭的死无关,但他也有故意伤人的犯罪事实。
黎女士,麻烦您跟我们回去局里一趟如实说明一下情况,等嫌疑人洪全辉他苏醒后我们会带你去见他的。”周鹏示意警员上前。
黎女士身子晃了几晃,她说:“可以,但你们先让我看一下我儿子。”
周鹏点头允许,一行人警惕地跟在她背后,当她看见洪全辉被纱布包裹的脖子,忍不住流泪,过了一会儿对周围人说:“走吧,我跟你们回去。”
城南分局,审讯室。
“你与洪全辉是什么关系?”
“母子。”
“洪全辉的的父亲呢?你的丈夫怎么从洪全辉出事以来,一直都没出现?”
“我先生讨厌全辉,觉得他愧对洪家,并不想见他。”黎女士一直看着桌面,用最平稳的声音陈述他们冷漠的家庭关系。
……
“你知道死者陈旭和洪全辉的关系吗?”
“知道,恋人关系。”
“那你为什么在先前的询问中说你并不知情?”
“因为他们的关系让我和我先生蒙羞。他搞什么不好非要搞这个,他在毁掉我们家,我讨厌陈旭!如果没有他我儿子不会变成这样!”
“所以说,你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你和你先生并不接受?”
“嗯。”
“你为什么会给你儿子请那么多天假?因为陈旭?”
“我和先生希望他待在家里能想明白他和陈旭这段畸形的感情,想让他放弃。”
“那你知道你儿子手臂的伤什么时候弄到的?”
“昨晚他狼狈地回来,手上就已经擦伤了,之后晕倒在地,是我给他包扎的。”黎女士不自在地看着旁边的地面。
审问的刑警看向单向玻璃,无线耳机传来周鹏的声音:“继续问,问她时间,看对不对得上陈旭坠楼时间。”
“洪全辉大概几点回来?”
“凌晨1点左右。”
“那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应该11点多一点,他偷偷出去的,我是在给他送牛奶的时候发现他不在屋里。”
“那今天他为什么又选择回校?”
“他留下纸条说心里难受想回校看看。他肯定又反悔了,跑回去想见那个男生!”黎女士咬牙切齿道。
“那时候你知道陈旭死了的消息吗?”
“不知道。我以为儿子昨晚和陈旭说明白了,是因为太伤心才会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