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门响，身穿黑色执勤服的警员走进来，双方客气问好。
蓝可可和陈伟强坐在办公桌前，对面的陈老师诧异现在的警员颜值那么高，恍神一下才稳住。
陈伟强自我介绍完后，四指指尖推出一份蓝色文件夹，将昨晚探员最先能从陈旭就医记录里调出的资料和收集到的个人背景资料推到陈老师面前。
蓝可可客观阐述：“死者陈旭，5年前他的父母离婚，由母亲黄美娟单独抚养。死者生前患有精神分裂症，高三时被诊断患有抑郁症。”
陈老师听着曾经听过一次的经历，竟有点害怕打开这份文档。
蓝可可抽回文件，揭开第一页重新推到陈老师面前。
陈老师抖着手翻开文档，看着熟知的文字组织成她所了解关于陈旭的过往。
面前的陈警官继续说话，这次是她更为熟悉的过去。
“陈旭入学X大的第一学年在寝室病发，被室友查鸿志和钟志目睹过与幻视出来的人对话的过程，陈老师当时你是知情的，经过与陈旭的家长沟通后，你们了解了陈旭的情况，院方选择将此事压下去，陈旭也相安无事地在校园渡过了2年多。”
“我们想了解陈旭最近有病发的迹象吗？”
陈老师听出了警官的意思，也许陈旭自杀是因为发病了，她心里害怕又后悔，如果当时她知道他有这种病就劝退陈旭，现在就不会对学校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陈老师走了一下神，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最近没听起陈旭他室友提过他病发，不过，班上倒是有一个学生最近对他挺上心的。
对了，昨天那学生还过来和我说陈旭最近心情不太好，让我多留意一下。”
“哪个学生，方便叫他过来询问一下吗？”
“可以，你们稍等一下，我找一下他的电话。”
“嘟嘟嘟，喂，木橙，我是陈老师，现在方便过来辅导员办公室吗？有些事要找你了解一下。”
蓝可可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心头猛地一跳，怎么最近三天两头都会见到这个人。
对了，他也是这间学校的，还是同届同专业……
过了约莫一刻钟，外头响起敲门声，一个穿着灰色连帽卫衣，军绿色工装裤的高大男生推开门。
陈伟强转头看了来者，蓝可可懒得转身，等到木橙走近时，见蓝可可正和陈老师对话，他脱口而出一句：“蓝蓝，你怎么在这儿？”
陈伟强听到“蓝蓝”这个奇怪的称呼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美女同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蓝可可的脸上又冷出了冰碴。
陈老师好奇，问木橙：“怎么，你也认识蓝警官？”
木橙瞄了对方一眼，摇摇头：“见过几次。对了，老师，你叫我来是因为陈旭的事情吗？”
他今早就从隔壁室友的口中了解到昨晚发生的事，听到噩耗后呆坐在座位，心里一直后悔要是昨天他和陈旭再聊聊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短短一晚，校园内已经传出陈旭是因为被孤立被冷暴力而跳楼自杀的流言。
如果真的因为这个原因，那么周天他看到陈旭接到的那通电话，可能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木橙手里冒汗，不安地双手交握，只希望自己知道的这个消息能给警方破案帮上忙。
“这就是我说的木橙同学。木橙，你跟警官说说发现了哪些问题让你开始留意陈旭。”陈老师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过来给木橙坐。
位置刚好在蓝可可的边上。
“周日的时候我去教室复习，看到陈旭独自一人在哭，之后还接了一个电话，对着电话说了一句‘你不要我了吗？’，那时我有点担心他的情绪，下午回去寝室就和班长讨论要不让心理委员给他做个心理辅导开导他。”
“但第二天我知道了班长忘记这件事，就主动去和陈旭聊聊，在下午又因为陈旭的流言跟其他同学打了一架……”
木橙的食指指节碰碰还是淤青的嘴角，飞快地看了蓝可可一眼。
“我担心陈旭，晚上在寝室还一直等着他回来，大概10点钟吧，他室友告知我他回来了，我过去看了一眼，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回去，没想到……”
“要是我多劝他几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木橙低落地垂头，神情懊恼自责。
一种拼命想拉住对方的手却抓不住的无力感再次向他袭来。
蓝可可和陈伟强对视一眼：口供和陈老师说的基本对得上，也有不在场证据，他的嫌疑不大。
收集完口供，陈伟强打算让他回去，蓝可可却使了个眼色。
她问：“过去2年多没见你这么关心他，这次你大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继续将他看作班里的透明人。但你为什么会选择接近他？”
一双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木橙。
chapter 11
“因为，我也是‘他们’之一。沉默的大多数，沉默的‘他们’……”
木橙失神地呐呐自语，弹指之间，他的情绪翻涌如怒海，一些黑暗的记忆扑面而来，让他升起极大的羞愧感。
他背叛了那段记忆，背叛记忆里的小男孩。
木橙颤着声音问：“蓝警官，你告诉我，他是自杀的吗？”
他十指往前紧紧扣住红木办公桌边缘，青筋因太过用力而凸出，双手不由自主地痉挛。
他似乎忍受极大的痛苦，冷汗渐渐浸湿了他的额角鬓角，刘海散乱贴着好不狼狈。
说着这句话的同时，木橙抬起头，眸子带着水光。
急切的绝望的无助的等负面情绪从他的眼睛里奔腾而来，他想抓紧最后一根浮木！
蓝可可就坐在木橙的隔壁，对方的反应她能最直观地看到。
一霎那，蓝可可的双耳响起尖锐的耳鸣，好似有数万具恶鬼同时在她四周凄厉嘶叫，全身的血液倒冲到眼睛处，逼使她直面这双充血的眼。
那是他求救的信号。
蓝可可伸出了手握紧他颤抖的手掌，木橙的手掌渗出一层层冷汗变得十分黏糊，但她没有抽出手，让自身干燥温暖的触感从紧紧压住的掌心处传给对方。
炙热的温度仿佛能将液体蒸发，她盯着木橙的眼一字一句地说：“死亡原因还没确定，不一定是自杀。”
这句话极大地安慰了木橙：只要不是自杀就好，他不想成为推陈旭下去的力量之一。
木橙瘫软在椅子上不再说话，陈老师担忧得起了半身，正要说话就被陈伟强打断。
“陈老师，先让这位同学去一旁休息吧，我想见一下陈旭他们班班长、心理委员以及他的室友，麻烦你帮忙叫一下他们。”
木橙被安排在办公室外面的公共沙发处休息，很快被叫到问话的同学都陆续进入办公室被审问。
刚才的问话仍然让他不安，他胡思乱想，慢慢地，他听不见关紧的门后的声音，耳边也不再有聊天的人声。
他好像困在牢笼之中，四周走动的警员刹那消失，光明的天空被黑布盖紧，没有风吹动。
有水珠滴落在瓷砖的声音“滴哒”响起，他在一片压抑的空间里看到有人跪坐在地上痛苦地双手抱紧脑袋。
在什么时候整齐的地砖变成灰色水泥地，痛苦的人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向黑暗深处，血液流淌在灰色之上，一具尸体横躺在深处，木橙跟着走近……
小男孩的尸体张开眼死死盯着他：“橙哥，我好疼啊……”
稚嫩的脸又变成陈旭的脸：“木橙，你说你会来帮我的……”
……
“你没事吧？”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木橙失神地看着来者久久不说话。
“喝一下热水缓解情绪，不用这么害怕我们，前天你还不是不怕死站在我面前扬言追求我吗。”
蓝可可在他旁边坐下来开玩笑说道，将装了有点烫手的水杯塞到他手中。
木橙还是没吭声。
“介意抽烟吗？”蓝可可问，见他摇头表示不介意，知道对方是有听得到她说话的。
蓝可可伸直腰背张望，看到旁边的柱子写有“吸烟区域”的标志才放松下来，懒懒地靠在沙发背。
她熟练地点燃香烟，盘起来的头发压在柔软的布料上有点散开，碎发落在她的脸上。
烟圈慢慢升腾，遮住了半张脸，木橙看她一手横在他身后的沙发上，闭着眼翘起脚，另外一只手搭拉在膝盖上，食指和中指架着一根燃起点点橙光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