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强愣神，他想到尹福今天下午在楼梯口大声喊话的场景，点头，“知道，他今天突然出发的，打他电话也不回我。”
蓝可可确定师傅说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尹福了，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尹哥中枪了，现在在尚州那边抢救。”
“？！！”
“他怎么也受伤了，妈的，其他人知道吗？”他追问。
蓝可可摇头，“我师傅告诉我的，师傅在那边帮忙候着，我想问完小宝话后回局里做好准备，再去尚州，你呢，是待会就出发吗？”
“我就不回局里了，你把地址发我，尹福他无依无靠的，现在叫他女朋友过去只会添乱。”
“行，我回头把地址发你，我师傅是何明谷，不过你也应该认识他。”
“何老？！蓝妹妹，没想到你跟这么个大牛学习呀。”陈伟强眼底闪过惊讶，感叹怪不得蓝可可比同期的刑警能力优秀那么多。
“嗯，如果你去到那里了，我们这边发生的事可以先告诉他，他会帮我们的。师傅说，尹哥中枪的事和黑警脱不了关系。”蓝可可忧心地看着他，“伟哥，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万事小心点。”
陈伟强拍拍她的头，朗声笑道：“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
蓝可可坐在病床边，轻轻地给他拉上被子，“小宝，还记得可可姨姨吗？”
小宝没出声，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防备和陌生，蓝可可稍微放点心，她温和一笑。
“姨姨有些事想问你，这个过程可能你会很害怕，要是怕了可以握住姨姨的手，可以吗？”
小宝过了会儿才缓慢地点头。
“嗯，好，那你可以告诉当时事情发生的情况吗？”
小宝回想起妈妈头部被撞出窟窿的画面，还有水从缝隙间漫进来，空气一寸寸消失的场景，脸上不禁一白，脑袋隐隐约约传来疼痛。
见小宝这般沉默可怜的模样，蓝可可一想到还在重症监护室呆着的好友，狠下心继续问：“姨姨知道你很害怕，但是我想救你妈妈，只有你的话能帮忙。”
“可可……”陈伟强在一旁想打断，不想蓝可可将压力全放在一个孩子身上。
蓝可可挥手阻止了他，“伟哥，我心里有数。”
“妈妈……”小宝低下头，眼眶通红通红的，“有辆车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但妈妈接了通电话，她惊讶地说了一句话，突然那辆车撞了上来。”
“什么话？！你还记得你妈妈说了什么吗？”蓝可可急得倾出半身拉住小宝的手。
陈伟强跟着起来阻止她，蓝可可回头，眉眼惊喜，“伟哥，手机，车里有文迪落下的手机，查她通话记录我们就知道是谁了！”
陈伟强无奈道：“忘了和你说，车辆是打捞上来了，但那手机泡水太久，开不了机，现在找人急修着。”
蓝可可眼中亮起的光芒转眼即逝，她失落地坐回原位。
不知是不是她这幅失落的模样刺激到小宝，他向来记忆好，要不然不会一直考到年级第一。
当时虽然是危急之际，他的注意力被身后追踪的车辆勾走，但若有若无地听到妈妈的对话。
“妈妈好像说了城西，hua。”
小孩子还不认识“华”这个字，刚听到这个字，把二声调的字下意识联想到花草树木的“花”，因此他念出来是一声调。
听得蓝可可和陈伟强有点懵，“什么花？小宝，你再认真想想你妈妈是怎么说的，除了城西、花，还有吗？”
小宝看到姨姨激动的模样，内心害怕，又加上费劲去想这些事，脑袋早就疼得一抽一抽的。
一下没忍住，竟是大哭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蓝可可僵住身子，颓败地跌坐在椅子上，看着陈伟强安慰小宝，她嘴巴嗫嚅了几下。
“对不起。”
等终于把小宝情绪给安抚下来，陈伟强让蓝可可出去和他聊聊。
“再急也要顾着孩子的情绪，别忘了他还受伤着呀。”陈伟强自己也有孩子，自然知道大人们小小一句话会对孩子们有多大的影响。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蓝可可疲倦道。
陈伟强也不好多说什么，扯开话题，“不过起码知道是城西那边有问题，案子这边城西我们要多加注意，但那边的势力范围我可以找我表弟问问。”
蓝可可默默地点头。
“等小宝好一点，再问详细点吧，现在让他好好休息。”
“嗯。”
chapter 97
宁静的深夜，每一寸空气的末梢都有热意如同导-火-索从末端开始燃烧，空气如球体大块大块充满热量，让人害怕什么时候会炸开。
空气底下的人们热得浑身冒汗。
海城临海，受即将来到的台风外围下沉气流和副热带高压共同影响，整座城市高温异常。
但也说明，大雨要在这几天降临了。
周鹏立在窗边看着外面乌黑乌黑的夜空，“嘀嗒”弹开打火机的盖子，火焰冒出。
身后站着蓝可可。
“文迪那边怎么样了？”周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还没醒过来，医生说了可能永远醒不来了。”
周鹏顿住点烟的动作，下一秒复又点燃，烟雾缭绕中，他转身看着对方。
“我看了监控，像是故意杀人，怎么样，你有线索了吗？”
蓝可可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看见落在他左侧颧骨的伤疤，显得周鹏整个人匪气十足。
她微微点头，“嗯，有线索了，文迪出事之前查到点东西，就是她提取出来的组织碎片和检验出来的比对结果都不见了。”
周鹏一愣，今天他一直在忙着指挥521案的侦查工作，文迪突然出事，他那时候无暇顾及，竟不知丢失了那么重要的东西。
他皱眉问道：“这么重要的数据都可以丢失？！是有人故意破坏的？”
蓝可可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每一分肌肉牵扯出一个微表情，她蓦地一笑，说：“没关系，文迪出事前备了后手，那份组织碎片她留了两份，可以重新做检验。”
“我让小王再做一次检验，相信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周鹏点点头，“幸好幸好，现在因为文迪出事，法医所的工作暂时安排由小吴看着，关于文迪先前的做的工作你要问的话直接找他。”
“是，周队。另外，我和伟哥明天想出一趟去尚州的外勤。”
“去尚州干嘛……”周鹏皱眉，自己先停止了说话，定定地看着蓝可可，片刻后，道，“去吧，注意安全。”
蓝可可保不准对方是什么意思，如果周鹏真是内鬼，他知道尚州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会阻止她和伟哥去那边，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她不由想起曾听陈伟强说过周队家乡在惠山，一个与海城相隔两个省的五线城市。
也是师傅在尚州跟她私底下提过尚州-惠山人口贩卖路线的最终站。
她忍不住试探出声：“周队，你父亲的后事搞得怎么样了？”
周鹏呆愣，他眼神黯然，轻轻地摆手，说：“搞得差不多了，我去到那边只是走个过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我听伟哥说你是C省惠山人，惠山这个地方我都没听说过，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周鹏神情不怎么自在，只想赶紧将这个话题揭过，“小城市，没什么娱乐设施，就一个道观稍微出名一点……”
“这样……那行吧，我先出去找小吴沟通工作的事。”蓝可可打住问话，跟周鹏告别后走出办公室。
空旷的办公室只有一人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香烟，他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回忆起八年前在惠山生活的经历。
八年前他二十六岁，再往前数，自二十一岁起他就一直跟着师傅身后干活，足足有五年时光。
在他还没加入惠山市局时，师傅手上有单案子一直未破，在那五年的工作时间，他看见师傅每当有空就研究那单案子，直到第五年，他的养父也是他的师傅跟他说了这么一句。
“周鹏，达叔托了关系让你去海城一个小分局工作，那里环境好，养人，你去到那里可以顺便养养你暴躁的性子。”
师傅从来不让他喊他爸爸，说免得占了周鹏地底下那个死鬼父亲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