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奕眼含悲痛道:“我们现今怀疑那人潜在济善堂中,他一夜杀了我派四名弟子,不知道长可否随我们前往大堂,若能辨识凶手,我派必有重谢。”
徐小平眯眼道:“举手之劳。”
待大堂内聚满众人,流奕在堂前道明昨夜之事,而后道:“不是流仙门不信大家,只是那人凶险,一夜杀四人。
更何况,我们大胆揣测,我们身边可能还有人惨遭毒手,而凶手正易容混在你我之中,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他今日堂而皇之害我流仙门四位弟子,明日便可能杀害他派弟子。
如今只能请各位伸出左臂,请徐道长辨识。”
流奕率先伸出完好的左臂,在众人面前举臂,而后退下。
堂内人纷纷露出左臂。
流奕对徐小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徐小平在他们间一一略过。
昨夜那人,身材清瘦,手腕较细,掌内有茧,常年使剑。
左臂还有徐小平留下的抓痕。
徐小平低头看,一人左腕带着红绳桃木,指骨长瘦,是玉清。
徐小平避开玉清目光飞速向前走。
堂内只一人左臂有伤,徐小平心间一跳,抬头具信流淡淡看着自己。
身侧梁觅秋道:“你睁眼好好看,今早济善堂小厮将粥撒在了具庄主身上,具庄主被烫伤左臂,纱布下是烫伤,非抓伤。”
说罢鄙夷地看着徐小平“男子比武,你在人身上留的是抓伤而非剑伤,怎好意思开口。”
徐小平看具信流清贵倦怠的面孔,迟疑地转身。
不会是具信流。
他那般的人,对自己甚是轻怠。
徐小平与具信流交集甚少,怎会被人压到床上去。
徐小平转身正欲离开,忽而顿住,折回具信流面前,低头问道:“敢问具庄主昨夜在哪里?”
梁觅秋开口欲言,具信流拦住他,看着徐小平不语,似有冷意,“自是在屋内。”
徐小平昨夜不好过,具信流昨夜必也不会舒坦在哪儿。
他看具信流清冷无双的脸。
心底又开始蠢蠢欲动。
倘若昨夜二人未换屋子,今日肯定是另外一副光景。
不知昨夜这人在床上究竟是何风光。
他略微遗憾地扫过具信流的窄腰和自袖内露出的白细皮肉。
露骨的眼神移回具信流的脸上。
不由一顿。
那对视之下不知是否是徐小平的错觉。
有一瞬间,觉得具信流眸色,深得可怕。
这边动静引来流奕注意。
流奕走至徐小平身侧,道:“道长可发现可疑之人。”
徐小平道:“在具庄主左臂看到烫伤。”
流奕看向具信流道:“具庄主,如此未免也巧了些。”
具信流道:“各中误会,请流仙派谨心调查。”
流奕道:“流仙派曾遭魔教迫害,是具庄主鼎力相助,才让我派渡过难关,今日在此,我们相信具庄主并非凶手,却难信站在此处的是否为具庄主,还请具庄主配合,让我等验明正身。”
具信流颔首,侧脸露出半面清俊的五官。
流奕道:“具庄主,失礼。”
说罢两手上前,在具信流脸侧细细摸过,行动之间暗香流溢。
流仙派弟子着装最为工整,袖上无论男女都熏得馥郁芬香。
片刻,流奕放下手道:“并无异样。”
堂内人都悻悻。
堂内忽起刀戈之声,却是流仙派流旎突然抽剑刺来齐嵩。
齐嵩躲避不及,肩上染血,几步退至堂中,剑指流旎,道:“你……”
流奕看向动手的流仙派弟子,疑道:“流旎?”
“流旎”唇角勾起,拂面摘掉自己的人皮面具,额间一朵黑色的半莲花印含苞待放。
魔教。
众人纷纷拿出武器,将他围住,却有半数人未动。
锁阳派掌门感到不对,大喊道:“他们都是魔教之人,小心!”
“流旎”看一眼流奕,而后环视四周,扔掉手里的长剑,拿出袖内短刀,哑声道:“堂内所有人,格杀勿论。”
说话间人群中半数人,一一褪下面具,额间都有一朵半莲。
退至外围将徐小平等人包围。
一时之间刀剑乱舞,堂内一片混乱。
徐小平身有外伤,仓惶之下被打掉了剑,徐小平一再后退。
流奕自后扶上他,单手持剑打退一人,沉声道:“徐道长。”
徐小平按着方才被牵动的伤,紧拽着流奕,惧道:“救,救我。”
流奕看他一眼“我看道长似乎负伤,不若跟在我身后,我先护你出去。”
徐小平躲在他身侧,惊魂不定地喘着气。
流奕剑法使的精妙,一路护着他出了济善堂,一直到堂后山腰。
流奕走在后面,徐小平伤口作痛,摔在地上嘶嘶地倒吸凉气。
流奕蹲下身,问道:“道长,可有大碍?”
若不是玉清,自己今日如何能如此狼狈。
徐小平心内大骂玉清,嘴上忍耐道:“无事。”
流奕看他腿上渗出的鲜血,又向山上济善堂看一眼,道:“道长若是不嫌弃,我先将您背至那边的山洞,下山为您寻金疮药。”
徐小平与此人素未相识,今日得此相助,不禁生出几分感激,道:“我今日有伤在身,有幸得少侠如此相助,来日必将涌泉相报。”
流奕抱拳道:“日后事,事后说。”
说罢背过身道:“道长上来吧。”
徐小平被流奕背着,鼻尖闻得松香之味,与衣物上的熏香倒是不同,徐小平不禁凑近流奕脖颈细嗅。
流奕一顿,“道长。”
徐小平抬起头,讪笑一声,心中却琢磨着这味道,总觉得似曾相识。
流奕道:“林间树枝扎人,道长头支着我肩便好。”
徐小平是个爱好男子的,闻此暗道这人倒是不拘小节。
流奕见他僵持,道:“你我都是男子,道长不必拘谨。”
恰逢林叶撞上徐小平眼睛,徐小平将头置在流奕肩侧,那松木清香越加清晰。
流奕也矮着身子前进。
二人进入山洞,流奕将徐小平放下,流奕道:“道长先在此歇息,我去为您找药。”
话未毕,外面雷声轰鸣,竟是转瞬天变,似要下雨。
济善堂位处剑山之巅,顾名思义,剑山山势险要,山路盘曲错节,陡峻难行。
若是下雨,那必然是出不得山洞了。
流奕看向徐小平。
徐小平用手揪起黏在伤口上的布料,道:“此刻倒是不急。”
流奕在山洞外看了一眼,安静了片刻,道:“不知济善堂现下情势如何。”
此次来济善堂百余江湖人士,竟是半数被魔教悄无声息地刺杀,不见尸骨。
方才一眼看过去,流仙派弟子活着的也寥寥无几。
流奕捏紧手中的剑。
徐小平看出他心事,道:“是我连累少侠。”
流奕摇头,走向徐小平,看他揪着裤腿,蹲下身道:“伤口沾着血污,裹着衣物会加重,我先帮道长简单处理吧。”
徐小平闻言要撕开浸血的裤腿。
流奕道:“我来吧,道长少动为好,免得扯开他处伤口。”
徐小平让开手。
流奕在徐小平裤腿上扯开一个口子,露出绽开的皮肉,片刻皱眉,脱掉徐小平的鞋袜道:“靴子内伤口亦裂开了。”
徐小平缩了缩腿,他走路重心放在强势较轻的左腿,反而使左腿伤口都崩裂开,具是血污。
流奕将徐小平脚踝搁在自己腿上,扯下自己内袍干净一角,见徐小平看自己,便道:“暂无干净的布子,道长且先将就着。”
说罢为徐小平擦腿上血污,用手指细细点着皮肉。
徐小平道:“少侠古道热肠,倒是……少见。”
“举手之劳罢了”流奕点尽血污后,站起身脱掉外袍披在徐小平膝上,略微点头,站在了一旁。
徐小平昨夜未睡好,在石凳上坐了片刻,倚着石壁渐渐睡着了。
醒来之时见流奕面色凝重地盘腿坐在一侧,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徐小平动了一下身子,流奕闻声看过来,道:“徐道长,只怕我们一时半会儿无法下山了。”
徐小平看外面雨已经停歇,疑道:“怎么了?”
流奕道:“剑山被魔教高人布了杀阵,看样子他们是要杀尽来济善堂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