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木道:“人天生畏惧蛇,可若知道人比蛇可怕,便不会再怕蛇了。”
徐小平一愣,被蛇淹没的感知再次回到身上,此次却少了一些畏惧。
也是,当年被扔到蛇洞,哪怕被百蛇毒咬,不也活着么。
反而是出了洞,见过那些人心,还不若死了。
荀木已将徐小平带到一处山洞,道:“今日只带你认识一些蛇的种类,山洞里这几条养的时间最长,是公子极在意的几条。”
徐小平往山洞里看了一眼,看到那几条比外面任何一条蟒蛇都粗壮,都长的蛇,倒吸了一口凉气。
荀木背过身道:“好像少了一条,我去寻。”
洞里的蛇窸窣爬向徐小平。
徐小平颤声道:“荀,荀木……”
荀木转身,看了一眼山洞道:“怎么了。”
那几条蛇停住,向最开始一样盘踞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徐小平。
徐小平后退了一步,拽着荀木道:“它们吃人。”
“这里的蟒蛇都吃人”荀木道:“不吃人活不下去。”
徐小平由衷地感到一股冷意,胃又痉挛起来。
他们怎么能把这种事说得如此风轻云淡。
徐小平中午回到自己的小院,见了那么多肮脏丑恶的大蟒,此刻看着院中黑白条纹靓丽,腰身相比山谷中蟒蛇要纤细的多的欢欢,竟觉得顺眼起来。
他想起此蛇不吃活物,便站在院中试探道:“欢欢?”
欢欢拍着蛇尾算响应一下。
徐小平又道:“欢欢。”
欢欢像徐小平慢慢爬过来,徐小平一慌,几步跑进房间,透过门缝看见那蛇又盘回方才的地方。
这蛇不伤自己,徐小平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下午绕过蛇的时候多了几分胆气。
月无牙在练功房内等他,坐着太师椅,旁边放着半颗冰镇西瓜道:“上午见了爷的那些宝贝,感觉如何?”
徐小平道:“蟒蛇雄壮,毒蛇娇俏,教主栽培的好。”
“说得好”月无牙摇着扇,道:“‘清爷’长得什么模样?”
上午荀木说过,只是徐小平当时未敢细看,此刻被考到了,徐小平亦不慌,一劳永逸地谎道:“今日上午右护法只带小的认识了西侧山洞内的蟒蛇,蟒蛇性懒,盘踞在黑暗山洞见只能看得个大概,具体模样不清。”
月无牙哼笑了一声,放下银扇道:“果然和玉清说得一模一样,撒谎成精,面不改色。”
徐小平一僵道:“教主何意。”
“意思便是你今日下午再去一次,看清为止。”
“教主”徐小平跪下,慌道:“小的知错了,教主饶我一次。”
月无牙道:“知错了,下次还敢。”
徐小平白了面色,道:“不敢。”
月无牙道:“不敢?”
“不敢。”
“好,”月无牙道:“只饶一次,再有一次——”
月无牙想了想道:“罢,日后事,日后说,终归不会让你好过。”
徐小平松了一口气。
月无牙道:“站起来。”
徐小平站起身。
月无牙懒声道:“手递过来。”
徐小平又将手递过去。
月无牙伸手在他腕间摸脉搏,又将一股内力探进去,半晌收回手道:“有些基础,可是练了梁家心法?”
徐小平道:“是。”
月无牙道:“只四重出头,能耍些花招罢了,日后需要下狠功夫。”
徐小平道:“只要能练成高手,小的在所不惜。”
月无牙道:“你资质有限,怕是难练成高手。”
徐小平急道:“倘若练成完整的药人呢?只因我……小的现在有瑕疵,倘若小的找到缺的是哪一步试炼,将其补上,届时体质大成,还不可么?”
“不可”月无牙冷道:“药人体质与你无益,日后不要再想。”
“为何?”徐小平已然生起愤懑“他人均能习武,怎么我偏偏不能,只能练下三路的花架子,任得别人欺辱,鄙夷于我!”
月无牙道:“真正的药人寿命只三年,你如今身体健康,只是资质不足,为何偏要剑走偏锋,糟践自己的性命。”
徐小平咬紧了牙“若一辈子只是一个默默无闻地武林低手,不若死了算了。”
月无牙沉默片刻,不再与他理论,只道:“爷的心法与梁家心法相似,是以从四重以上授你,你坐在地上的坐垫上,按爷说的方法引气。”
待第三日的子时,月无牙闭眼假寐片刻,睁眼却见看徐小平仍然满头大汗地坐在地上。
月无牙沉吟,道:“徐小平,你尽早打消药人这个念头,如你这般资质,便是成了药人,也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武林低手。”
徐小平满面耻意地睁眼。
小时便是这般,梁荥练功一日千里,自己明明同样刻骨努力,却难极对方一分。
那是只觉艳羡敬仰,而今尽是羞耻。
月无牙手拨撩他汗湿的头发“不若走个邪魔外道,试试双修如何?”
徐小平猛地睁大眼睛。
月无牙俯身看着自己,表情不似玩笑,垂下来的几根发丝扫在徐小平的颈窝,一扫一痒,淡淡松木清香萦绕人鼻。
徐小平干咽了下,道:“教主莫要诓小的。”
月无牙打量他的神色,收回手道:“你还真的敢想。”
徐小平连忙改坐为跪,道:“小的不敢肖想教主。”
月无牙站起身,道:“哪儿有什么邪魔外道,双修都是淫贼骗人的。”
说罢盘坐在徐小平身后道:“静心调息,爷为你梳理经脉。”
徐小平闭上眼睛,感受一股热流从自五脏慢慢流散至四肢。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月无牙将内力收回,道:“再试一遍四重心法,观内力是否有变化。”
背对着月无牙的徐小平默声不语。
月无牙自后轻轻推徐小平,徐小平自后软躺在月无牙怀里,气息平稳,竟是睡着了。
月无牙静静地看他,将掌心贴在徐小平的脸蛋上,一团水样绵软的软肉贴着掌心。
浑身都瘦,唯独脸蛋肉一些。
月无牙俯身啄了下,才将人抱起送回小院。
在三刀山深处的水牢中,水珠滴答滴答地低落在地。
荀木举着火把,走过暗黑的通道,走至一宽敞处,将火把放至一旁的灯槽,沿着洞壁燃起一路火光,照亮通道的同时,为阴冷潮湿的山道带来一丝温暖。
水牢左右的弟子打开牢房,荀木走进水牢。
暗牢中被绑在木架上的伤痕累累的人虚弱地垂首。
荀木上前沉默地摸了摸他的脸侧,确认不是替身后收回手。
唐子宁任他动作,道:“暗牢被围得水泄不通,我出不去,替身亦进不来,何苦每日来看我是否逃走。”
荀木不语,又去查看木架上铐着唐子宁的铁手铐,
月无牙自后走进来
唐子宁无声地冷笑。
荀木闻声,侧身道:“公子。”
月无牙挥手让荀木退下,荀木点头,走出暗牢在外侯着。
唐子宁看着月无牙走近,细嗅了下,忽而哑声笑道:“教主好生痴情,为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不惜与唐门结仇囚我不说,还日日照顾他到夜半三更。”
唐子宁舔了舔干裂结痂的唇皮,尝到一口血腥味儿,道:“你若要他一心跟着你,何苦费这般心劲,只在床上制服了他,他自能对你死心塌地。”
月无牙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缓缓躺下闭上眼睛。
牢外一抬着一尺长,半尺宽的长匣进来,放在地上,左手拿出五道细钉,右手执一小锤,走向唐子宁。
唐子宁看着那五道钉子,微微咳了一下,道:“要杀便杀,日日折磨于人,真够恶心。”
月无牙不理他,懒声道:“右锁骨下一寸。”
冰冷的钉头对准唐子宁的右锁骨下一寸,唐子宁冷冷地看着那根钉子,行刑人拿起锤子,凿第一下没骨肉半寸,唐子宁闷哼一声。
待第二下凿下,唐子宁甩掉头上流下的冷汗,缓了一口气冷笑道:“你不爱听这些,我偏要说。
徐小平就是一下作东西,你真以为是梁荥逼得他?
呸,他恨不得黏在梁荥的床上。
你看他对梁荥恨之入骨,却是因为梁荥看不上他……”
最后一锤重重击下,唐子宁低低叫了一声,扬起细瘦的脖颈,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侧,自成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