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个致命的问题——安霓婷跟秦婆子一样,在青楼里喝了太多的避子汤,那些药太霸道,直接毁了她们生育的可能。
葛金堂没有儿子,一旦哪个女人给他生了儿子,待遇肯定不一样。
安霓婷很清楚这些,她更知道,男人靠不住,还是儿子、银子什么的最靠谱。
可她不能生啊。
这也难不倒安霓婷,安妮在后世的时候,看过《半生缘》,里面就有类似的桥段。
再加上安妮跟安霓婷对话的时候,安霓婷曾经提到:我唯一的亏心事,就是对不起我的亲妹妹!
所以,安妮大胆推测,安霓婷用计把安雪婷哄了来,并让她跟葛金堂同房,最后安雪婷生了一个儿子,被安霓婷养在膝下。
安雪婷的一生,估计也就这样被毁了。
而安霓婷靠着这个儿子,在葛家站位了脚跟,并有了名分。
安霓婷是个有成算的,她读书识字,又有安浩亭做例子,自然不会松懈对“儿子”的管教、培养。
在安霓婷的教养下,她这个“儿子”应该会非常出色。
读书、考科举,甚至是入朝为官。
有个这般出息的“儿子”,安霓婷在葛家的地位更是不可撼动,兴许还直接被葛金堂扶做正室。
做过妓女的烙印,或许终身都影响着安霓婷,但她在一点点的洗白,然后富贵一生。
所以,安妮见到安霓婷的时候,她才会那般无欲无求,因为前世她过得并不十分凄惨!
除了心底那一丝愧对父亲的执念,这才让她有机会跟天道系统做交易。
而这一世,安妮穿来了,利索的跟安家做了切割。
没了安霓婷的金钱支援、好运加持,安家……呵呵,安妮忽然生出点坏心眼儿,她很想看看,没了安霓婷这个让安家蒙羞的妓女,安家是否还能继续保持清白、风骨!
“先生,您没事吧?”
安妮打完喷嚏,出神的想着。身边站在的阿蒙却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哦,我没事。估计有人在背后骂我吧。”
安妮回过神儿来,看了眼阿蒙,忽的心念一动,嗯,她得罪的人,应该不只是安家,或许还有从未蒙面的袁刺史。
阿蒙非常聪明,也跟安妮相处得久了,与她有了些默契。
略略一想,他就猜到了,忍不住呵呵笑出声,“先生,没准儿还真是袁刺史在念叨您!”
阿蒙恨当年害死他爹娘的背叛者阿义,但他更恨躲在暗处筹谋这一切的袁刺史。
他知道,阿义不过是袁刺史手里的一把刀。
这人才是祸乱蒙寨的元凶。
没有阿义,也会有阿忠、阿德,只要袁刺史还对诸寨有企图,他就不会停止渗透、瓦解诸寨。
蒙寨只是袁刺史的一个试点,而他父母更是无比倒霉的成为了试验品、牺牲品。
或许对于高高在上的袁刺史而言,蒙寨的老头人夫妇死了,不过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不关痛痒。
而对于阿蒙来说,却是蚀骨的悲痛与心伤。
他与袁某人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只是,袁刺史势大,又背靠朝廷,阿蒙根本没能力跟他抗衡。
安妮的出现,却给了阿蒙希望。
阿蒙这般笼络,甚至是巴结安妮,一来是为了寨子,二来也是希望通过她,打破袁刺史的封锁,继而击败这个杀父杀母的刽子手。
所以,这两三年,对于安妮的任何要求,阿蒙都不问缘由的支持。
安先生也没有辜负他的器重与信赖,短短几年的功夫,他的蒙寨就变了一个样子。
对于安先生,阿蒙慢慢从利用合作,发展到了真心尊敬。
“不过,这个袁刺史,确实不能小觑。”
阿蒙忽的想到了一件事,“先生,他、他应该已经注意到了您,他这人最喜欢玩阴招。我怕——”
阿蒙的表情有些担心。
安先生什么都好,唯有一点,出身不太光彩。
虽然他们这边的人不太在乎这些,可、可到底好说不好听啊。
且若是被袁刺史查到了这些,他定会大肆宣传,甚至是污蔑,安先生再强大、坚韧,她、她也只是个女人啊。
人言可畏。
山下的那些人,更是生了一张可以杀人的嘴。
万一先生受不了风言风语,再、再一时想不开,那可就不好了啊。
阿蒙越想越担心,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怕什么?我问心无愧,自然也就不惧怕那些污言秽语!”
安妮早就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利用“安霓婷”曾经的污点来攻击自己。
她根本就不在乎,估计就是原主,也不会在意不相干之人的非议。
相较于那些,安妮更在意的是,眼前的阿蒙、以及被她帮助过的寨民,面对那些流言蜚语,会有怎样的反应。
是屈从世俗、跟她划清界限?还是不管那些闲言碎语而继续尊敬她、亲近她?
存着这样的想法,安妮故意看了眼阿蒙,“如果你若嫌弃我,若怕被我牵连,我可以——”离开!
后面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阿蒙就急忙打断,“不、不,先生救了我的命,帮我夺回寨子,助我让蒙寨繁荣,我感激您、崇敬您都还来不及,又岂会嫌弃您?”
“先生,您放心,我们山里人不懂外头的那些破规矩,更不会做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们只懂一件事,您对我们好,我们就对您好!”
“先生,您就踏踏实实的待在蒙寨,不只是我,就是我的寨民们,我也敢打包票,他们绝不会有一个人敢瞧不起先生!”
阿蒙说得情真意切,其实他还有个阴暗的小想法:要是能借此让安先生久居蒙寨,他宁肯山外的那些人多造些流言……
第1566章 请叫我安先生(二十八)
阿蒙担心的风雨,很快就到来了。
“什么?那个安先生居然是个从良的老妓女?”
饶是袁刺史见多识广,也被心腹探听来的消息惊得掉了下巴。
他不敢置信的盯着回禀的小厮,只把小厮看得心里发毛。
不等小厮反应过来,袁刺史就冲到小厮面前,劈手夺过他手里拿着的纸条。
这是心腹从中原用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小小一张纸条,只有十几个字。
袁刺史却看了又看,将每个字都掰开了、揉碎了的仔细研读。
最终,他抬起头,木然的看着西南方向,自己都不知道该有怎样的反应——
哈哈哈,一个妓女,一个曾经是府城花魁的妓女,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备受西南诸寨推崇的“安先生”。
啊呸,狗屁的先生!
她一个贱人,也能担得起这样尊贵的称谓?
哼,从她嘴里说出“先生”两个字,都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她、她居然还敢自称先生?
还有那些山民,果然都是不懂廉耻、不知规矩的化外之民,蒙昧无知、野蛮透顶!
他们竟然对个妓女如此尊崇,还口口声声的叫她“先生”。
她也配!
袁刺史是个传统的士大夫,礼法、规矩早已融入到了他的骨子里。
他更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男子主义者,原本就觉得女人不该在外面抛头露面、招蜂引蝶,对于妓女,更是从骨子里鄙夷、歧视。
当然了,他这般看不上风尘女子,并不妨碍他偶尔去妓馆、酒肆消遣。
逗弄逗弄花魁,戏耍戏耍胡姬,这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娱乐,甚至是向人吹捧的资本。
在他眼中,妓子什么的,根本不能算是人,顶多就是一个玩物。
如今,一个曾经被他践踏的玩物,却、却数次破坏他的计划,还做到了他都无法做到的事——渗透诸寨,将各路头人的命门都捏在自己手里!
袁刺史真是又羞又恼,最后彻底变成了恨。
“不行,我决不能让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
袁刺史在书房里团团转圈,咬牙切齿的说道,“一个妓女,自甘下贱、不知廉耻,就算从良了,也该夹着尾巴躲在角落里偷生。她倒好,竟这般张扬。”
“我、我要揭穿她的身份,让她名誉扫地,让她从西南滚出去!”
“真是气煞我也,世间怎有这般鲜廉寡耻的贱人?丢人都丢到蛮族面前了!”
袁刺史拼命的发泄着,好半晌,才慢慢平复下来。
冷静之后,袁刺史开始一条条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