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装置,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啊!
那个薄膜又是采取了什么特殊的材质?
匠人们试了又试,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阿舅看得焦躁不已。
一边是顺利熬煮出来的精盐,一边是屡试屡败的匠人,阿舅犹豫了几日,终于下定了决心。
看来短期内,他们是无法破解卓筒井的秘密了,可制盐的事不能耽搁,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阿舅找来当初借给阿蒙的那些汉子,仔细询问他们对于阿蒙以及安先生的了解。
还别说,这些人在给安妮干活的时候,还真打听了一些事。
阿舅东拼西凑,便得到了一个大致的真相:卓筒井果然是安先生捣鼓出来的,只是人家低调,不愿意出风头,这才便宜了阿蒙那小子!
确定了真正的“高人”是谁,阿舅又开始命人仔细打探安先生的底细。
阿蒙这边有意隐瞒,所以阿舅打听来的消息,也就打了个折扣。
不过,有一点,阿舅倒是查到了:安先生不爱出风头,只醉心于教书育人。
阿蒙给她建了一个私塾,鼓励寨子里的百姓把孩子送来,听说不到半个月的功夫,那个私塾就招了二十多个学生。
安先生似乎很高兴,将所有精力都投注到教书这件事上。
阿舅将所有的信息一汇总,有了结论:嗯,看来这位高人也不是真的一无所求。
有需求好哇,只要她有需求,那么他们这些外人就有机会。
阿舅一番思索,便有了主意。
他开始给安妮送礼,并且送来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表示听闻安先生才学渊博,想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安先生学习。
对于“求学”的孩子,安妮当然不会拒绝。
就是阿蒙,早已猜到了阿舅的真正意图,也不好拦阻,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
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表弟表妹成了安先生的学生。
阿蒙:……
老子这就娶亲,来年就生孩子,后年就把孩子送去给安先生当学生!
阿蒙和阿舅暗地里你争我斗,安妮全都不管,她每天都安排得满满的。
她因地制宜、因材施教,没有上来就教授孩子们《太公家教》(唐宋时的蒙学),而是先教孩子们学习雅言(也就是官话),教他们算数,简单的生活小知识等等等等。
安妮的教书事业开始步入正轨,而安家似乎陷入了麻烦之中。
本以为这科必中的安浩亭,许是被家中琐事拖累,又许是运气不好,竟在今年秋闱之时,名落孙山……
第1559章 请叫我安先生(二十一)
其实,安浩亭今年也才十八岁,就算这科不中,也没什么。
但,安家有个同样少年风光的安父啊。
安浩亭和安父何其相似:十几岁就考中了秀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
可惜,安父的科举之路在“秀才”这一关上止步不前。
随后的几次乡试,更是接连失败,直接让安家从小富之家变成了赤贫。
对于那段过往,哪怕过去了十多年,严氏也记忆深刻。
孙子的失利,让她瞬间想到了安父。
她怕!
她怕啊,她怕孙子跟儿子一样,都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安家已经被安父拖垮过一次,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安定生活,严氏不想孙子再重复安父的悲剧。
哦不,不对,他们安家也没了安定的生活。
自从安霓婷那个贱人回来后,他们安家就似是走了霉运。
平白无故的,安家背了两千两银子的债。
两千两啊,把他们阖家卖了都不值这个钱。
最要命的事,那小贱人跑了,居然就真的不管家里了,一两银子都没有再给家里送来。
她不送银子来,家里人怎么活?
一家人要吃穿嚼用,浩哥儿要读书,还有她也上了年纪,需要吃些滋补品……
处处都要钱,可却半点进项都没有。
严氏一想到这几个月来过的日子,心里就愈发恼恨安霓婷——果然是个没良心的小贱人,竟这般狠心,自己的亲祖母、亲弟弟,说不管就不管了?!
难道她忘了,当初她爹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照顾家里!
哼,她就是这么照顾的?!
自己自由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不给家里送钱,还让家里背了巨债!
丧门星!白眼狼!!
严氏只顾着责怪安霓婷,却忘了,就算安妮临走的时候,坑了安家一把,但这些年,安霓婷给家里的银子也绝对超过了两千两。
安妮这么做,不过是拿回了原主的银子,还是打了对折的。
安妮没有跟安家算其他的,因为安家人,除了银子,他们也想不到别的,更不会心疼安霓婷的牺牲。
既然只看重银子,那安妮就跟他们谈钱。
安妮没有直接要回原主这些年给的钱,已经算厚道了。
当然,安妮也知道,就算她替原主“要债”,安家也拿不出那些钱。
再说了,原主背负着安家长女的身份,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往死里逼安家还债!
安霓婷不行,但葛金堂可以啊!
原本,葛金堂还看在安浩亭是个颇有潜力的秀才的份儿上,并没有过分逼迫,还主动交好,对安家各种照顾。
他想得简单,倘或安浩亭能今年高中,他也算提前投资了。
但,安浩亭的落榜,却让葛金堂火热的心冷却下来。
科举之路,何其艰辛啊。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考中秀才。
安浩亭已经是秀才了,勉强跨进了科举的门槛。
但举人则是更大的一道坎,只有跨过去,才能成为人上人。
而秀才到举人的蜕变,无比艰难,远的不提,就是安浩亭的亲老子,也倒在了这个关卡上!
一想到传说中的安父,葛金堂对安浩亭也没了多少期盼。
如果安浩亭跟他亲爹一个德行,到时候,别说什么“投资、回报”了,就是能拿回那两千两银子,都十分困难。
葛金堂是个商人,还是个奸商,他绝不会做赔钱的买卖。
当然,他也油滑,做事总喜欢留点余地。
他想要安家还钱,可又怕逼迫太狠,得罪了人家。
安浩亭不管怎样都是秀才,他一介商贾,有钱是有钱,但在社会地位上,还是不如安浩亭。
再说了,安浩亭也只是一次落榜,再等三年,没准儿就成了。
葛金堂觉得,如果自己不能直接把安浩亭一棍子打死,那就别得罪太狠。
左思右想之下,葛金堂有了主意。
他继续跟安浩亭来往,也像往常一样,给安家送吃的、用的,只是言语间透出“他已年过三十,却还膝下空空”的意思。
他还有意无意间提到了安霓婷,说他倒也不是多钟情于她,而是听闻安家家教好,女儿识字守礼,是难得的新妇人选。
葛金堂的话越来越直白,严氏很快就听懂了葛金堂的意思。
其实,就算葛金堂自己不提,严氏也想过这个法子。
安霓婷跑了,安家还有一个安雪婷啊。
安雪婷虽然才十三四岁,也不如安霓婷长得漂亮,但胜在干净、单纯。
别说男子了,就是严氏这个女人,也觉得只“清白”这一项,安雪婷就稳赢安霓婷。
安家欠葛金堂的钱,葛金堂还算厚道,非但没有逼债,还对安家各种照顾。
之前,严氏还以为葛金堂是看好自己的孙子,想提前投资。
但随着安浩亭的落榜,葛金堂却还一如既往的对待安家,严氏的心就活泛起来——莫非,这只老鼠精看中了她家雪姐儿?!
葛金堂的“暗示”,让严氏觉得,自己猜对了。
好,这样最好。
就让雪姐儿跟了葛金堂,这样,安家欠葛某人的银子也就能平了。
且有了“姻亲”的关系,以后葛金堂也能名正言顺的资助安家。
有了银子,她的孙子也就不必为家庭琐碎而分心,而是能全身心的投入到科举之中。
三年后,兴许就能考中举人了。
至于葛金堂比安雪婷大了十几岁,长得又像个老鼠精,安雪婷也不是“嫁”等等问题,严氏就都看不到了。
或许,她不是看不到,而是不想去关注。
再说了,年纪小怎么了?当年安霓婷跟着人牙子走的时候,也才十二三岁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