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贸然顶撞了她,她还不定怎么发疯呢。
就算大少爷回来了可以帮她做主,可伤害已经造成,该受的罪,她也都受了。这些可不是简单的补偿就能弥补的。
万一再跟杏花似的……
宫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她赶忙收敛心神,恭敬的应答:“是,少奶奶。”
安妮见她这般,忽又来了兴致,故意问了句,“如果太太问起?”
宫花心里骂着娘,却还要讨好的回道,“奴婢会禀明太太,都是下人笨手笨脚,不小心打坏了东西。”
而那个“下人”人选,自然非注定要倒霉的杏花莫属啊。
“你果然聪明,难怪相公这般看重与你。”安妮含着笑,说出的话,却酸味十足。
宫花被吓得一个哆嗦,她生怕“安氏”忽然发疯,再给她来一记暴击。
她弯着腰,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少奶奶说笑了,奴婢就是个丫鬟,上不得台面,更不敢奢望大少爷的看重。”
“哼,算你识趣!”
安妮冷笑一声,径直往外面走去,走出去了好几步,才丢下一句,“对了,别忘了再跟太太回禀一声,就说我回娘家了!”
宫花:“……是!”
望着安妮的背影,宫花险些把一口银牙都咬碎了。
安氏,你等着,待大少爷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能在沈家肆无忌惮?
安妮没听到宫花的心声,就算听到了,她也不在乎。
出了院门,安妮让仆人去找了辆马车。
沈家虽然标榜富贵人家,可到底根基浅薄,家里养着二十多个下人,已经算是豪奢了,根本无力供养马车什么的。
还是那句话,人家严家是投资者,不是沈重的亲爹,不会真的毫无底线、毫无限制的供给沈重银钱。
所以,沈家的女眷出门,大多还是雇马车。
但,出入能雇佣马车,对于市井普通人家出身的“安三娘”来说,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享受了!
就是周围的邻居,看到安妮在仆役的搀扶下,趾高气昂的坐上雇来的马车,也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安妮似乎很享受这种目光,她还故意跟来往的路人打招呼——
“婶子,回家吃饭啊?我去哪儿,呵呵,还能去哪儿啊,我回趟娘家。”
“唉,今天真是把我吓坏了,你说这青天白日的,家里还能,哦不对不对,我婆婆不让说,就是雄儿调皮,生生把我吓坏了。”
安妮故意含混其词、颠三倒四。
她很清楚,中午她在牛氏院子里的那一通闹,沈家的“故事”早就被周围的邻居知道了。
沈家所在的区域,虽然标榜非富即贵,但这个“富贵”也是相对而言。
跟普通小老百姓比起来,这里的居民还算富贵。
可跟真正的大富之家相比,这里就是一群刚刚解决温饱问题的屁民!
所以,周围的邻居们,依然很八卦,会不讲什么规矩的偷偷躲在人家后墙听热闹。
知道了什么新鲜的八卦,也会积极的传播。
安妮相信,虽然不到半天的功夫,但附近的百姓,应该都听说了沈秀才家的新闻。
果然,跟安妮搭话的这位大婶,听到安妮的话后,眸光不停的闪烁,脸上更是露出八卦的渴望。
“确实挺吓人的。”
大婶为了得到更多的八卦,便顺着安妮的话,接了一句。
“可不是!我小门小户的,又是过门没两年的新媳妇,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安妮拍着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偏偏相公又出门了,家里也没个商量的人。我就想着回娘家一趟,好歹跟我哥哥说一声。”
“对对,这种事儿啊,最好还是跟安捕快说道说道。”大婶这次倒不是随意符合了,而是真的这么认为。
不管是“安氏”之前说的孩子偷偷跑出去,还是安家进了贼把孩子偷走了,这些都算是治安事件。
而既是治安事件,官府就绕不过去。
巧得很,安三娘的娘家大哥安大郎是府城的捕快,算是官府中人。
安大郎生得魁伟,性子却憨厚,走了外公的路子当了捕快,也不会欺压市井小民。
乡邻、熟人遇到点儿大事小情,安大郎也热心帮忙。
所以,别看安三娘的名声一般,周围的三姑六婆对她褒贬不一,但提起安大郎,众人却都会竖起大拇指!
“是啊,偏我婆婆,唉,不说了!”
安妮故意提及牛氏,还故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那语气、那神情,引得围观的妇人们猜测不已。
目送安妮乘坐马车离开,众妇人凑到了一起,叽叽咕咕说起了沈家的八卦。
不得不佩服妇人们的想象力,让她们一通脑补,各种靠谱不靠谱的“真相”纷纷出笼。
“安三娘”这个传说中的恶毒继母,在妇人们的口中,也成了为难的后母。
牛氏还算不错的好名声,也受到了些许影响。
反正吧,众人不再坚信“安三娘”是什么毒妇,甚至还是勇于救继子的好母亲!
这些,安妮并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在意。她就是顺势这么一推,有效果最好,没有效果也无所谓。
因为除了所谓的舆论,她还有娘家,这才是她最有利的依靠。
安家出身市井,在贵人眼中,不过是升斗小民。
但安家在底层也有一定的关系、人脉。
比如安外公,是府城有名的屠夫,半城的人都吃过他宰的肉,就是府尊大人府上,也曾经把安外公请去杀猪、宰牛。
有件事,跟府尊大人有关,安妮必须确认一下。
而自己这边唯一能接触到知府这样显贵的人,就是安外公……
第1351章 恶毒继母上线(二十)
安家距离沈家不远也不近。
安妮乘坐马车,花费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抵达。
“三娘,你、你怎么回来了?”
安妮付了车钱,还没进门,正好就碰到了安外公。
安外公有一子一女,也不知是他杀了一辈子的牲口造了杀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唯一的儿子一出生就身体孱弱。
勉强活到了十五岁,还不等成亲,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命。
经历了丧子之痛,家里的香火几近断绝。
安外公生了一场大病,幸而他身体康健,在病床上熬了两个多月,竟又挺了过来。
当然,这或许也跟安母的劝慰有关。
她哭着对安外公说,“爹,弟弟没了,还有我。我生了三子一女,除了大郎,其他的两个儿子,您随便选。选中了,就过继给咱家,总不至于让家里断了香火!”
虽然外孙到底不如亲孙子,可聊胜于无啊。
安外公得到女儿女婿的许诺,挣扎着从病床上爬了起来。
他子嗣不丰,可家产颇为殷实,索性就在女婿家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挑了年龄最小的安四郎过继给自家。
虽说过继,却也不是真的让孩子远离父母。
安外公到底是安母的亲爹,他做不出让闺女母子分离的事。
他只要家里的香火不断,将来自己死的时候,有个后人摔盆起灵就好。
所以,安外公虽然过继了安四郎,但对其他的外孙也非常好。
比如安大郎,就是安外公花钱、托关系塞进府城衙门当差。
还有安三娘,虽然是个女子,却也是安家门里唯一的女娃儿,安外公非常疼爱。
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安外公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小金库,给她添置了嫁妆。
这会儿看到“安三娘”回来,安外公忍不住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外孙女身边,不禁有些纳闷,“不是说沈秀才出门访友了吗,你不在家伺候公婆,跑回娘家作甚?”
这都快傍晚了,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一个妇道人家,乱跑什么?
“外祖父,有件事,我想跟您打听一下!”
安妮知道安外公看着粗狂,其实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
想想也是,安外公并不是本地人,早年的时候,家里发洪水,他一个人逃难逃到了府城。
一个要啥没啥的难民,硬是凭着一把杀猪刀,在府城闯荡出了一小块儿天地。
娶妻生子、买房置地,短短二三十年的时间,安外公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杀猪匠,普通小老百姓眼中的富户。
若非独子早亡,安外公绝对称得上人生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