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锦绣站着霍胥面前,有些怀揣不安,霍胥指了指一边的座椅,“刘老师不坐?”
“不了吧,不知道霍老师找我想谈什么?”刘锦绣是有点怵这样的霍胥,没说一句重话但气势摆在那里,她下意识就给自己放低了一级。
“谈谈家事吧,谈谈生活吧。”霍胥拿了杯茶,递到了刘老师手上,声音不咸不淡的:“我听说,刘老师离婚了?”
刘锦绣这次才抬头,认认真真地打量了眼霍胥。
离婚的事情是私事,她一直没张扬,也没和谁说,大伙儿都认为,她家庭美满,幸福生活,还有个孩子。
实际是她八岁的儿子和丈夫,都已经受不了她,转身离开。
她没想到霍胥这么了解,当下点头。
霍胥就又问:“刘老师方便说说是什么原因吗?”
良久的沉默,刘锦绣才开口道:“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这不是,前些时日,甜水乡那些村子里发生洪灾了吗?我听同学校的老师说,洪灾有些严重,组织大家捐款,我就捐了些钱,然后,我男人,他就不理解,这才……”
刘老师还是没说全,在所有老师只捐那么五块六块的时候,她捐了两百,几乎是囊括她很长一段时间的积蓄。
家里的钱拢共也就四百,一部分是她挣得,一部分是她男人挣得,她男人的她要了,没要出来,她就觉得,她男人太斤斤计较了,太不大度了,身为她男人实在是太没有自觉了。
她就照着往常那样说了几句,独独没想到,就这么几句,她男人就闹着要离婚了。
刘锦绣都傻了,就连家里八岁的儿子也说要跟着爸爸。
这些霍胥都了解到了,他实话实说,“本来这次,我是不打算让你来带这个班级的,你的性格也不适合当班主任,是校长那边强调,说你现在的情况比较艰难,不当这班的班主任也会给你调到别班,我是担心,因为我的原因,让别人家好好的孩子受三年的委屈。再加上,校长说这些年对学生确实是上心,我才默许。”
“刘老师你有多大度,多无私,那是刘老师你自己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强加在手底下的学生那,很让人瞧不起和耻笑。你也可以仔细想想,这些年身边的朋友亲人,是怎么越走越多的,如果你坚持你的态度,那么很抱歉,这个班主任你不能当,至于任课老师,或许也不能在考虑范围内。”
这可是戳到刘锦绣痛脚了,她把杯子重重的放在霍胥面前:“我兢兢业业一辈子,你凭什么撤职我?”
第772章 心灵层面
“你所谓兢兢业业的一辈子,已经不知道是让多少孩子在你手底下受尽委屈。刘老师,大度也得有个度,你的人生准则正确吗?你就强行往学生身上灌输?”霍胥也沉了脸色。
刘锦绣嘟囔:“可大部分家长都说我是个好老师。”
“那仅仅是因为您抛下了您高烧的儿子坚持在学校工作,或者也是因为您主动拦下生病学生的医药费,但是表层工作和心理慰藉不属一个概念,最起码在我这来看,您不是个好老师,也不是个好母亲,好妻子。”
霍胥还是能理解的,怎么刘锦绣夫妻俩本本分分的工作了大半辈子,家里的钱却越来越少,刘锦绣的丈夫要给孩子攒老婆本,攒在县城买大房子的钱,刘锦绣就想拯救世界,恨不得给家都捐出去。
所以刘锦绣的儿子和丈夫在日积月累的压抑下还是爆发了,你既然只爱你的工作,只想把一切奉献给世界,那你成什么家?耽误别人干什么?
“对了,我记得,您儿子今年是二年级了吧?他一年级的时候,被同班同学欺负,班主任找你们家长去,您去了一句话都不抱怨,甚至让自己的儿子和施暴者互相道歉。”
“我只是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儿子既然也动手挠了人,那……”
“您还是不了解状况,打人的是您学生的弟弟,弟弟在学校编排您,您儿子这才动了手,我一个外人都打听清楚的事情,您到现在还不明白,您儿子被欺负长达一年的时间,班主任无数次要找您谈话您都已要看班为由走不开。”霍胥抬头看了眼刘锦绣煞白的脸色,“最后还是您在外地工作的丈夫,拎着棍子堵在学校外面这事才了结。”
“他们没和我说过。”刘锦绣的底气,突然就都泄没了。
“和您说了然后呢?再听您长篇大论指责他们拎着棍子欺负人?”
刘锦绣这辈子就信奉两个字,大度。
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挥出去,给需要的人不好吗?
家庭和孩子,但她更是一个老师,先照顾自己的学生不对吗?
那法律上明明白白写着不能打架不能打架,她男人拎着棍子去打人对吗?
她是学生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她都得亲自陪护的人,所以她就瞧不起那些一天天坐办公室不去班里盯着学生学习的老师,简直就是对祖国的花朵不负责任!
刘锦绣有无数的困扰,为什么人和人之间不能大度点,不能再友善点?
所以霍胥实话实说:“我就觉得您更应该生活在童话世界里。”
刘锦绣:“……”
“校长那边我会去说,县城过几天也会有领导干部来视察,学校的校风校纪老师的做派那都是能影响学生一辈子的。”
霍胥直接:“既然我没办法改变您的态度,那就更不会让你去改变学生的态度,从某些方面来说您确实是个好老师,但教育的趋势走向更该放到人的心灵层面。”
第773章 任课老师1
为人师表,刘老师的事情,霍胥不可能帮她瞒着,对刘老师的不满意,显而易见的呈给了校长。
校长那头挺为难的,刘老师带出来的这些学生,因为她管得严,学生成绩上没得挑,每次的捐款之类,刘老师也是蹦跶的最欢快的一个。
“霍老师,那您这意思,是想我怎么处理?”校长从椅子上起来,看了眼脸色发白的刘锦绣,叹气:“刘老师家里的钱都捐出去赈灾了,再加上她的工作,这些年,确实努力,比其他老师都要上心,学校也收过学生的调查问卷,大部分学生和家长还是很喜欢刘老师的。”
“工作上心未必就是做的好,至于调查问卷,刘老师的好,更多只在她任课而不是带人。”
霍胥顿了顿,又道:“这个问题,我点出来,也只是降到任课老师,等到县城那边过来考察,结果更严重。”
话说到这个地步,谁都没法和稀泥了。
霍胥从校长办公室离开,刘锦绣这才开始哭:“我在这个学校工作了大半辈子,一直都是班主任,我早上,五点就起床,有没有我的课我都在陪着我的学生学习,她们小,不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就告诉他们,除了读书他们这个时间段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连给他们的补课,我都一分钱没收过,校长,你也觉得我不配当老师吗?”
“你配当老师,但是,刘老师,你没明白霍老师的意思,教一门学科和管理一个班级本身就是两码事。管理班级往小说,你只是管理了30来个学生三年,往大了说,你影响了这30个人的命运。镇上的初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管理一个班级,要定制度,立班规,心里对对错有一个正确衡量的标准。”
话到这里,校长抿着唇,喝了口茶,良久,他又道:“刘老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伟大都来自于平凡。家长把学生放到我们学校,是信任我们的工作,你只做到了身体上,学习上的帮助,但思想上,你真的是错的离谱,教育工作不是单方面的认为学生没有衡量评判事情的准则,我们都不是圣人,我们的思想不在教科书承认的正确的标准上,你的大度,我可以钦佩,但你让别人学你这种大度,不学就是错,那就是强行灌输思想。”
话说的好听,刘老师叫大度,说得不好听了,其实校长也没办法理解,刘老师是怎么想的,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赈灾,就不考虑一下自己以后怎么生活吗?偏别人劝她她还听不进去,固执己见,觉得别人抠搜,早晚遭报应。
“身为班主任,除了工作的热情,还需要一双火眼金睛,去判断,你手底下学生的矛盾,谁对谁错,给他们一个公道。我们鼓励学生多元化的想法,你以前错误的处理事情的方式咱们不谈,就说以后,你身为任课老师,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也保不住你。”